157.不惯毛病
我们被一声大喝给惊住了！来的人有四五位，个个五十左右的年纪；领头的那人背着手，褶皱的衬衫掖在腰带里，像是个领导的模样。
我把铁锨插进地里，迎面笑着问：“各位，你们是......”
“少废话，车一进村，我就注意到你们了，老实交代，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这人说话很硬气，应该是村干部一类的。
我赶紧掏烟，往前递着说：“听说你们这里的土能烧砖，我就是想铲点回去，烧砖盖猪圈用。”
那人皱着眉，全然不理会我递去的烟，红色的蒜头鼻子，不屑地皱了两下道：“烧砖盖猪圈？呵，到我们村挖土，你们经过谁同意了？不知道这两年，国家一直提倡环保吗？你们这么破坏环境，信不信我这就报警？”
听到这话，磊磊当时就不愿意了，他把铁锨一插，摆出一副混混的模样说：“你们环保个粑粑！一个小小的破村儿，穷得连耗子都不愿进来，我们铲几袋子土，怎么就破坏环保了？”
“怎么？你还想动手？信不信我让你们的车，出不了这个村？”那人更硬气，全然不吃磊磊的威胁。
我赶紧捏着烟打圆场说：“小兄弟不懂事，您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各位叔叔，我们就挖几袋子土，不干别的，您就行个方便吧。”一边说，我就把烟使劲往他手里塞。
可他不接，很显然不满足于一根烟的报酬，磊磊气得皱眉道：“到底想怎样，划个道道出来！”
听到这话，那人这才接了我的烟，点上抽着说：“交500块钱，这里你们可以随便挖。”
“500？！你们怎么不抢？我拉一车沙子，也用不了500块钱吧？！”磊磊伸着脑袋上前理论。
“小子，你听好了，这是我们村，土也是我们村的集体财产！不交钱，你们一块土坷垃也别想带出去。”那人十分硬气，明摆着就是想要钱。
“穷山恶水出刁民”，放在这里相当适用；武河县是有名的贫困县，这些上了岁数，不能外出打工，只能留在村里种地的人，一年的收入也不过只有几千块钱。所以真要有合情合理敲诈的机会，他们又怎能放过？
500块钱不多，我也可以给，但这种毛病不能惯！这回给了500，下次他们可能就要一千；将来我们对红土的需求加大，这些人更有可能坐地起价，狮子大开口。
于是我转身朝兄弟们说：“把土倒出来，咱们不要了！”
一听这话，蒜头鼻子明显慌了神；磊磊则气急败坏道：“向阳，咱大老远跑来，这要都倒出去，不白忙活了嘛！”
“让你倒你就倒，我自有办法！”说完，我率先把袋子里的土倒了出来。
磊磊他们虽不明白，但也跟着倒了出来；我们扛着铁锨往回走，临上车的时候，那个蒜头鼻村民，赶紧又跑过来道：“要不给300吧！你们也大老远跑一趟，空手回去的话，还不够油钱的。”
我摇头一笑说：“钱我自然会给，但不会让你们赚的这么容易；抓两把土就得交钱，不把你们惯成土匪了吗？”说完，我直接让司机开车，朝着村子大街驶去。
其实一个村子，最热闹的地方，无非就是小卖部门口；我们在那里停车，周围全是老人和孩子，还有一些小妇人，游手好闲的围在一起唠嗑。
跳下车后，我对着周围就喊道：“各位村民注意了，我们是来收购红土的，就是你们村后的这种红土！”一边喊，我就从兜里抓出一把之前挖的红土，给他们展示。
村子里的人，是最爱凑热闹的，尤其外地要是来个人，他们都能议论一周；听我这么一喊，老的小的、男的女的，瞬间都围了过来。
我继续一笑：“你们没听错，挖土就能卖钱！一公斤一毛，你们铲一掀下去，就能卖两三毛！要是装几袋子过来，那就是几十块钱！这比你们种粮食，可强多了吧？！”
一个小妇人，嘴里嗑着瓜子，满心欢喜地问：“大老板，你真的假的啊？我们可要当场开钱！”
我直接掏出钱包，拿出里面的4000多元说：“我也不是什么土都收，大家就照着百元红钞票的颜色去挖土，挖完之后还要筛细了，不能有石子、土疙瘩；只要按照这个要求供货，我手里的钱都是你们的。”
众人一听这话，那连孩子都顾不上了，抬腿忙着就去挖土。农民之所以穷，并不是因为他们懒惰，而是因为赚钱的机会太少。你一旦给他们提供了赚钱渠道，再苦再累他们也愿意干！
小卖部门口，瞬间人去楼空，我就拉了个小木凳坐下来，从手里拽出一百块钱，递给磊磊说：“进去买几瓶饮料，两包瓜子，咱们有吃有喝，乘着荫凉慢慢等。”
磊磊都傻了，接过我手里的钱，瞪着眼睛道：“向阳，这都行啊？”
“怎么不行？那500块钱，给了刚才那几人，咱们还不落好，活儿还要自己亲自干！花钱收购多好？一毛钱一公斤，500块钱就是五吨！不仅咱自己不用干活儿，连筛土的工作都省了；你们放心，这些村民为了挣钱，他们肯定拿家里筛面的筛子，给咱筛土，要多细有多细！”
磊磊吃惊地咽了咽口水，朝我挑着大拇指道：“你这招真是太高了！五吨土要是放在厂里，光筛土的工时费，估计也得三四百块钱。”
“行了，赶紧去买饮料，再多买些块雪糕，给这些孩子们一人发一块，权当是喜面，也笼络一下人心。”
接着磊磊就去买了饮料，几个兄弟忙着给孩子们发雪糕；我就坐在葡萄架下面，喝着饮料磕着瓜子，大约等了两个多小时，就有人推着三轮车，拉着土朝我们这边聚集了。
成色普遍都还不错，毕竟他们土生土长在这里，对周围的地形土壤，早就了然于胸了。
我给了小卖部老板，10块钱的喜面，又借了他的地秤，开始在外面过磅。
村民们卖了土、赚了钱，个个都喜气洋洋。
但更意外的是，我那天竟然收购到了“赤晶石”，一种在烧瓷界，极为罕见的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