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3.妈,过年好
方智拿出的这套理财产品,别人根本就无法拒绝;第一,房价不可能下跌;第二,它跟保险、证券等门类的理财还不一样,我们这是有实物的,是实打实的楼盘。如果楼盘质量不存在问题的话,那么这套理财产品的风险,绝对是最低的,甚至可以说是“零”风险。
面对这种送上门的生意,施总明显开始心动了;但他还是先打电话给公司,成立专家组,尽量在年前年后这几天,完成对楼盘质量的考核。
紧跟着他们又商讨了,这套理财产品的运作计划;虽然听上去容易,但真要进入具体的细则,他们还是讨论了整整一下午。
最后施总给了句准话:“只要楼盘质量没问题,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有了对方的这句肯定,我和方智的心,也算是彻底放下了。
岛上的年味,变得越来越浓了;别墅区的中心街,已经有人开始在路灯上,悬挂起了一串串的大红灯笼;自家门前,也忙着张贴春联。
何冰从二嫂家里,拿了好几副春联,回家后着急忙慌地,就动员我们往门上张贴。
多少年过去了,自打父亲去世以后,我基本就没再贴过这东西;老人已逝,何以为家?春联代表的,不仅仅是新年的喜庆,它更是一种乡愁,一种家人团聚的温馨。
记得很小的时候,我跟何冰都喜欢贴春联;先贴她家的,再贴我家的,那时候还要踩着凳子,我在上面贴,何冰就在下面扶着我。
有一年贴我家春联时,何冰把春联的大红纸,给撕了一角;当时把我气得不轻,张嘴就把她给骂哭了;后来我爹跑出来,一看何冰哭得跟泪人似的;他自然二话不说,叮咣就把我揍了一顿。
我多委屈啊?何冰手欠,撕了刚贴好的春联,我骂她两句,结果自己还挨了顿揍!
后来何冰哭,我也哭;她不哭了,我还是哭!何冰把那一角红纸拿出来,放在嘴唇上抿了抿,刹那间她就染成了红嘴唇。
那时候她真的好漂亮,奶白的脸颊,又染上了红嘴唇,洋气的就像城里的孩子;她就开始朝我问,看看她美不美?!
我咧着大嘴,一边哭,一边夸她美;她就没羞没臊地说:“你别哭了,等长大了,我给你当媳妇总行了吧?!”
我记得自己听完这话之后,哭得更厉害了!还说:“谁要你当我媳妇?就你这个惹事儿精,现在就害得我老挨揍,你要当了我媳妇,回头我爸不得揍死我啊?!”
何冰就没脸没皮的笑,我气得直接回了家,好几天都没理她。
没想到多年以后,何冰竟然真成了我媳妇,只是我爹,却再也不能打我了......
方智拿胶水准备贴春联,何冰就赶紧拦住说:“拿胶水贴没有灵魂,让向阳熬点儿浆糊,春联一定要用浆糊来贴才行。”
其实现在,尤其在城里,还有几家用浆糊啊?那东西粘在门上擦不了,看上去脏兮兮的。可如果要是没有那块脏兮兮的浆糊,我就总感觉,缺少了一点家的氛围,缺少生活的沉淀。
于是我用面粉熬了浆糊,崭新的大门上,被刷了好几道;春联往门上一粘,还带着一股浆糊独有的粮食味儿,确实像过年的气息。
第二天,方智和林佳就离开了;虽然方智没了父母,可林佳在许诚,可还有一大家子人呢。借着这个机会,方智也是要跟凤姨,还有林家人见个面的;如今他们彼此间的感情,早已经压不住了。
时间转眼,便到了除夕当夜,岛上因为植被众多,所以少有放烟花的;倒是海对面的云港,燃起了大型的烟花秀,甚至把整个海面,都照得五颜六色、美不胜收。
站在阳台上,我怀里搂着何冰,她很享受地靠在我怀里;顺顺沿着阳台满处跑,孙妈打电话,给家里人拜年问好;那一夜,真的无比幸福。
第二天一早,何冰就把我拉了起来;按照我们家乡的习俗,是要早早地去长辈家拜年的。
我抱着顺顺,何冰拽着我胳膊,在黎明刚刚到来的时候,我们沿着别墅区的小路,去了姥爷家里。
那时舅舅、母亲都在,他们彼此拱手,嘴里都说着新年贺词。
姥爷都快老糊涂了,但他也多少记事儿;坐在中堂的椅子上,老头露着快掉光的牙齿,一个劲儿笑道:“好、好,都好、都好!”
我把顺顺放下,然后扶着何冰的胳膊,一起朝姥爷跪下,磕了个头说:“姥爷,过年好!”
我们一下跪,全场的人都傻了!后来我才知道,他们这边的习俗,过年是不需要磕头的。
但我跟何冰却没意识到这一点,又转身朝向了母亲,我与何冰跪下后,我抬头看着她,许久才憋出一句话:“妈,过年了,儿子儿媳,给您磕个头。”
我的头刚磕下去,母亲当时就泪崩了!她原本还是笑着的,当我再次抬头时候,母亲却捂着嘴,眼泪哗哗朝外流;她不停地摇着头,身子都跟着颤抖,最后整个人,都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快,快起来吧,把冰儿扶起来!这…这肚子都挺起来了,还…还磕什么头啊?!”母亲一边说,一边哭着朝我们爬来,她抬手就打我肩膀说:“你这个畜生,媳妇都怀孕了,你还让她下跪!起来,都给我起来!”
我这才跟二哥一起,把何冰扶起来;只是我们起来了,母亲却依旧坐在地上;她一边哭一边笑,甚至不顾形象,拿自己的大红围脖,擦着脸上的泪。
当时谁也不敢拉,母亲可是黎家的家主;估计在场的所有人,也都未曾见过,她还有情绪崩溃的一面。
二哥在后面捅了捅我,我这才上前,拉着她胳膊说:“妈,都过去了,不想了!回头我会把哥哥,亲自拉到您身边的;我有预感,哥哥心里,其实一直也在挂念着您!”
把母亲拉起来,她扑在我身上又哭了;她搂住我的胳膊,恨不得将我挤进自己的身体里。我是她儿子啊,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怎能不珍惜、不深爱?!
倒是不远处的姥爷,见我们这边哭成一团,就稀里糊涂地摆手:“不好、不好......大过年的,不该哭,不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