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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来者何人

  想是白天受了刺激,洛儿半夜里开始发烧,嘴里喃喃地喊着“阿爹”,眼睛都没睁开,眼泪却没停过。许勋安把胡姬给装的酒葫芦找了出来,用帕子沾着给她擦,耳朵后面、脖子里面都擦了一遍,还是烧得迷糊。

  常青把白天采回来的大青叶煮了一碗,这种药草清热解毒,对症伤害感冒。许勋安尝了一下,没糖没甘草,这滋味真是难以下咽,可是良药苦口,他端起来喂洛儿。

  这孩子平时不用操心,哪知生起病来竟不好哄,也不哭出声,就哭哭啼啼,连眼都不睁,估计是烧迷糊了,怎么哄也不张嘴。

  许勋安把药碗递给常青,自己把洛儿抱在怀里,一只手捏着她的下颚,洛儿受疼张开了嘴:

  “赶紧灌啊!”常青看着洛儿难受的样子,心疼的不知所措,被安哥吼了一声,赶紧把碗口凑近洛儿的嘴边,一点一点地给她喂了进去。

  许勋安看着她把要喝了下去,心里松了一口气,放开手,准备把洛儿抱起来,好让喝下去的药能往下顺到肚子里。

  刚抱起身,让她趴到他的肩上,就觉得后背一热,刚刚喝下去的药全吐他身上了。

  常青摸到帕子,想给洛儿擦一擦,可是洛儿身上倒是干干净净一点也没沾上,又手忙脚乱地想给安哥擦一擦,被安哥一把夺过帕子,让他赶紧再去煮一碗药。

  许勋安平日虽然不是有洁癖的人,可是被人吐一身还是头一回,感觉后辈黏黏腻腻的十分不舒服,真想立即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洗个澡,感觉到怀里火球一般的小徒弟,还是忍下了。

  先倒了一杯水给她漱口,小东西竟然就着他的手咕嘟咕嘟把水都给喝了下去,可见是热的脱水了。他往杯子里添了一些细盐,又给她惯了一杯水,小东西才渐渐安稳下来,又睡了过去。

  不过四岁,唯一的亲人又不在身边,平时连个撒娇的权力都没有,整日跟个小大人似的,努力地不拖许勋安的后腿,有时候许勋安看到她一副要哭却又努力忍下的表情,只觉得欣慰,觉得这孩子懂事,不给他添麻烦。

  现在想想,懂事对一个孩子来说真的是最残忍的定义,明明是不懂事的年龄,明明有最尊贵的身份,却跟着他颠沛流离,吃尽了苦累。

  许勋安扯下被吐得一塌糊涂的外衣丢在地上,继续给洛儿擦酒精。额头被擦得通红,耳后和脖颈也红了,摸一摸她身上,后背起了一层薄汗,身上也开始降温,才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这师傅当的,比亲爹还用心。

  宫里那么多伺候的宫女和嬷嬷,相信唐瑛肯定没有亲自给女儿喂过药,不知道小徒弟以后孝顺阿爹的时候能不能想起他这个师傅。

  估计很难,他觉得女孩子只会对心爱的人深情,对其他人总是有些薄情。他在现代的妹妹就是这样,没谈恋爱没结婚的时候还不是总缠着他这个哥哥,可是一旦有了男朋友,哥哥就丢一边了。

  常青又煮好了一碗药,守着洛儿身边不愿意回去休息,连王六安都起了,折腾着要给洛儿煮粥,都被安哥劝了回去。一个小,一个老,身上还有病,不能都跟着这么折腾,万一再跟着病了,岂不是添麻烦,他最怕的就是麻烦。

  他换了一件里衣,看洛儿睡得安稳,也躺在下了,准备再睡一觉。

  迷迷糊糊刚要入睡,只觉得湿凉的水珠一滴一滴地落在他身上,伸手一摸,炕席都湿了一片,抬头看了一下,竟没有一颗星子,天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落雨了,茅草屋顶,没有窗台,屋外连一颗有叶子的树都没有,雨落的无声无息。

  许勋安把洛儿那边的炕摸了一遍,还好那一边不漏,自己重新找了个位置躺下。

  下雨好啊,春雨贵如油,这场雨下去,百姓的庄稼都能往地里栽了,以后只要定期浇水下肥,应该不会有问题了。

  前几天埋下的枝条已经开始开始发芽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生根,不知道洛儿和常青两个人在后院弄的是什么树苗,芽发的比他这些还旺,常青每天都去照看,不过不能浇太多水,会把新发的根泡烂的。

  他觉得该带洛儿离开了,他们在这里耽搁的太久,他离开长安的时候给唐瑛留了信,说会带洛儿回滁州,他安顿妥当应该会往那里送信,小徒弟那么担心她阿爹,收到信也许就能放心了。

  把这里的一切都交给王六安,他在后山屯百姓中的威望很大,一定能领着这些人越过越好。该说的他都说了,总不能让他手把手教这些人怎么生活吧,他可没兴趣做人生导师。

  雨越下越大,房顶的水也越漏越急,一点一点把许勋安逼到了角落里,炕上开始聚水了,这土炕泡水久了容易塌,他起身,想到灶房找一个桶接水。

  刚走出屋子,就听了一些雨声以外的动静,窸窸窣窣越来越近,是脚步声,人很多,脚步都放的很轻,应该是训练有素的人。

  长安周遭的治安都很好,况且这破村子也没什么值得盗贼惦记的东西,那么来的人只能是官家的。他看了一眼床上的洛儿,闹了半宿才刚刚睡下。他悄声走过去用小被把她裹着抱起来,一块兽皮搭在上面,以防她被雨淋了,然后走出王六安家的屋子。

  屋里的爷孙俩白日忙活一天,晚上又为洛儿折腾半宿,这会睡得正熟,完全没有被惊醒。

  来的人应该不是少数,许勋安不懂武功,而且抱着洛儿,想跑也跑不远,所以他根本就没跑,而是远远地离了王六安的房子,找了一个角落躲了起来。

  他想来人如果是奔着他和洛儿过来的,也不至于连累了王六安爷孙两个,如果不是奔着他和洛儿来的,凭着他的身份,这些人应该不会把他怎么样。

  那些人果然奔着王六安家的房子而来,衬着微弱的夜光可以看见他们穿的并不是夜行衣,脸上也没有面罩,腰间挂的似乎是绣春刀,应该是皇家锦衣卫而不是暗卫,许勋安心里松了一口气。

  如果直接是奔着人命来的,肯定会派暗卫,那些人有专门的夜行衣,没人能看清他们长什么样,会无声无息地把人处理掉。而这些人标识那么明显,他和洛儿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