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勋安来不及想李贲到底有没有看到唐瑛,他必须得想办法尽快把唐瑛送出去,这里太危险了,且不说赵海等人会不会往宫里送消息,陕州衙明天也会派人来进行询问救援,万一被人指认出来,再逃可就难了。
百姓们死里逃生,都累得筋疲力尽,此时正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太过安静不好,有任何风吹草动都容易被发现,这样不利于唐瑛逃跑,许勋安想让百姓们都动起来。
他让百姓们先别急着休息,先把窝棚搭起来,万一下雨可以躲一躲,可是他们大都心存侥幸,想着说不定第二天洪水就能退去,到时候各回各家。
他们往年也经历过,虽然天黑他们也看不出底下洪水的深浅,不过他们的经验来看,春汛就是来得快去得也快,所以对许勋安的话无动于衷,各自找一处地方躺着休息。
许勋安却睡不着,他和洛儿睡在马车里,上面盖了油毡布,马车旁边的棚子也被赵海几人收拾了一下,勉强能遮风挡雨,几匹马和一头驴都在里面,赵海等人也全被许勋安安排进去休息,他们原本想轮流守着马车,许勋安没让。
周围都是老百姓,她和洛儿也不是巨富显贵,真的没什么危险,如果真的存在危险,他们几个才是,因为分不清是敌是友。
夜越来越深,四周逐渐安静下来,许勋安靠着车壁一直没有睡,他在等,等一场大雨把人群都浇醒,等四周再次吵闹起来。
上天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一声一声的滚雷从远及近地传来,不过片刻,熟睡的人都纷纷醒来,望着天空发呆,春雷非常罕见,他们还不太确定发生了什么事,铺天盖地的雨就哗哗地落下来。
一时间孩子哭大人叫,好不容易入睡的洛儿也被吵醒了,迷迷糊糊地爬到师傅身边,有些害怕,也有些担心,不知道阿爹在哪儿躲着。
很快有人瞧见这一处马鹏能够遮风挡雨,抱着孩子就挤了进来,其他的人有样学样,也都往里面挤,赵海几人怕来人冲撞了马车里的郡主,全都从马棚子里面出来,把马车团团围住,几个跃跃欲试的人才止住脚步。
许勋安钻出车厢,站在车辕上看着这群有些失去理智的老百姓,大声说道:
“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这个时候更要互帮互助,先让孩子和老人到棚子里躲雨,其余人自己去想办法,砍树搭棚子也好,挖窑洞也好,只要不躲懒,总能给家里弄一个容身之所!”
人群还是不太积极,他们就想凑合一夜,总觉得天亮就好了。许勋安咬着牙,发狠地说:“眼下这雨可不小,如果下个几天,你们猜陕州衙门能不能及时来救咱们!这山上的树不多,能用的木头有限,大家千万不要争起来伤了和气!”
许多还是想要凑合着呆一夜的人一听说木头不多,都急了,拎着自家带来的工具就率先一步出去,想着用不用的先砍一些木头存下。
大多数人心里都是这样想的,需不需要是一方面,关键是这东西免费,自己不去抢就要被别人抢完,这样就吃亏了,所以都迫不及待地加入伐木头的行列。
一时整个山顶都吵闹起来,到处都是“咔咔”的看木头的声音,幸而雷声已经远了,也不担心他们被雷劈。
许勋安嘱咐洛儿不要下车乱走,然后留孙丕一人守着马车,自己和赵海、钱力、李贲三人也加入了砍木头的行列。
他只负责找那些木质硬而且轻的树,让另外三人拣不粗不细长直顺溜的砍下来,他需要一个筏子,这个却不能跟别人说。
趁着另外三人不注意的空挡,他在一个窝棚里找到老艄公,四周都是水,只有艄公有办法带唐瑛离开。
老艄公倒没推脱,坝子都塌了,水势比先前缓的太多,他有能力能把人送到河对岸去,不过钱却要了很多。一有灾情粮食必定涨价,他也需要糊口。
许勋安照价多给了他一笔,他孤身一人贪财并不可怕,说明他很惜命,这样的人没有十足的把握恐怕不会轻易涉险。
现在唯一发愁的就是怎么把赵海等人砍的木头名正言顺地拿给老艄公,让他做一个筏子,没想到老艄公根本不需要木头,许勋安将信将疑,把老艄公气得满脸通红,从行李里面抽出一根木浆把他赶了出来,只让他赶到寅时前把人送到指定地点。
许勋安不敢耽误地返回马车,把孙丕支开去帮另外三人砍树,自己从马车里抱了洛儿出来,左右看了看,然后往边上僻静的地方走去。
人声渐远,洛儿趴在师傅肩上,小眼望着身后陆续现身跟来的人,努力让自己不害怕。
“几位跟了咱们一路,今日就要动手了吗?”许勋安停在一处树木还算茂密的地方,转过身,五个黑衣人赫然出现在身后,如果不是他们拔出的刀映着寒光,真的很难发现他们。
“许侍从果然机警,恐怕早就发现咱们了吧?”为首的人声音很是阴柔,语气里满是不屑,完全不把许勋安放在眼里!
“看来今日必死无疑了!麻烦几位也别让我死的不明不白,冤有头债有主,到阴间跟阎王爷也好有个交代!”许勋安语气从容,这点让几个黑衣人隐隐有些不安。
他们一路跟踪许勋安和郡主,就是想找出唐瑛,彻底赶尽杀绝。他们分明感受到唐瑛就在这附近,可是他隐藏的太深,他们无法从这么多人中把他找出来。
原本他们不想惊动许勋安和这里的百姓,一直默默地搜查,眼下许勋安却把机会送到他们面前,抓住许勋安和唐瑛的女儿,何愁唐瑛不自动现身。
“呵呵,许侍从既然有那么多疑问,留着到了阴间去问阎王吧!”他们不敢耽搁,话音未落就要直接动手。
许勋安手心都冒汗了,瞳仁瞪的很大,等着几位黑衣人往前一步。
然而预期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只见暗处飞出一人,直扑中间那位黑衣人,他的刀也快,许勋安只来得及捂住洛儿的眼睛,就见那人已经身首异处,另外四人立即转身,齐力对付来人。
第一次面对面经历生死,许勋安极力忍住心理的不适,感叹古代真的有武林高手,可惜他拿错了剧本,不是一个骨骼清奇的练武奇才,否则也可以试一试一统江湖的威风。
那人几招之间又杀了两个,最后两个黑衣人感觉到了恐惧,转身想逃,被随后赶来的赵海、钱力和孙丕合力制服,用刀压着退了回来。
“李贲!又被你小子领了头功!”最先扑出来的那人竟是李贲,孙丕愤愤地抱怨起来,他已经尽力想做一个积极负责的侍卫了,可是实力不允许。
许勋安和洛儿原先没看清楚,这会不得不想到那句“会咬人的狗不叫”,没想到少言寡语的李贲竟是一个狠角色。
赵海还算淡定,用刀押着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脖子问道:
“你们从长安一路跟到这里,谁派你们来的?跟着我们的目的是什么?”黑衣人不说话,他看着许勋安想要一个许诺,说了是不是能饶他们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