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大抵是活在梦幻间的,多少爱恨多少喜乐都终成灰烬,有什么值得眷恋的呢,唯有他眉间一点欢喜。】
“你们这些人,懦弱!自私!”赵婆婆苍老的声音想起,说一句就狠狠敲一下拐杖。
小人儿看不见任何东西,耳朵却特别灵敏,连其他议论的人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活该,恶有恶报,善有善报。”
“听说沈家就这样垮了……”
…………
“赵婆婆,能请你扶我到屋里去么?”小人儿出声,伸手胡乱在空中摸着什么。
赵婆婆忙牵起小人儿的手将她扶回房间,又找出蜡烛点上,摸索了半天才找出火盆,等烟烧得少了些才端到小人儿跟前。
“姑娘,你先烤烤火,我替你去找身衣裳换。”
“多谢赵婆婆。”小人儿衷心感谢,将冻得僵硬的手放在火盆上,好一会才烤暖和,而赵婆婆替小人儿找来衣服换上才说出了实情,原来今日突然有一群士兵闯入小镇,挨家挨户地搜人,而那时沈阔刚好在外面,很快被绑住,那群士兵还不依,拖着沈阔在街上走了一圈,末了,杀了一个替沈阔说话的,还放出话,说沈阔是卖国贼……
一时间所有人都对沈阔嗤之以鼻,连带着也对小人儿厌恶起来。
“怎么会呢?不会的,不会的。”小人儿突然激动起来,抬手打翻了火盆,炭火落在她身上,很快将她的手烫红。
“哎哟,好姑娘,谁叫你乱动了。”赵婆婆吓得半死,等替小人儿收拾好后已是子时。
“赵婆婆,你走吧,我不想拖累你。”小人儿道,没有任何光泽的眼睛一直流着泪,赵婆婆看得心疼,又去替小人儿煮了一碗面才回了家。
小人儿草草吃完便睡下了,她想,她此刻唯一能做的,便是照顾好自己,不能再给沈阔添乱子了,可她到底还是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看得见。
可是无论结果怎样,她都要好好活着,哪怕大部分的活着并不是她想要的。
知道世间还有一个他,无论如何她都是要坚持下去的,除非死亡,否则上天入地也也要同他一起。
次日,小人儿睡到了中午,醒来时眼里不再是一片白茫茫,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色,这种黑色到底还是让她心悸。
她摸索着,半天才穿好衣服,因不确定是不是天明了,便开了门走了出去。
“这里有个瞎子姑娘,大家快来看呀……”小人儿刚出了门便被一群孩子围住,原来她昨晚的失明已经传遍了。
小人儿听了也不恼,反而笑出来,“你们才是真瞎,不分青红皂白的瞎。”
小人儿这话却不是说给孩子们听的。
“哼,都成这样了还嘴硬。”果然有沉不住气的大人愤愤道。
“你能帮我买一张船票么?”小人儿寻着声音摸索着走去,语气充满了祈求。
那人反倒不好意思了,半响,才摸摸头不好意思道:“可以。”又补充道:“不过我没有钱。”
“我这里有,买完票后你给我买些吃的,剩下的全部归你。”小人儿掏出荷包,慢慢摸索着打开,是一沓银票,那人见了两眼放光,其余人也不禁唏嘘不已。
“啧啧,这小娘们可真有钱……”
“要不……”
人群中有人起了歹心,因赵婆婆不在,所以连个给小人儿说好话的人都没有,连那拿了钱的人也翻脸不认人,只道:“你这么有钱,我们把你扣下来应该能得更多的钱吧?”此话一出,在座的分分配合,甚至有人拿来了绳子慢慢靠近小人儿,小人儿心里虽害怕,但仍是故作无畏,“倘若你们把我安全送回去,我们沈家一定不会亏待了你们。”小人儿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意,“相反,你们若是绑了我,我们沈家可不会放过你们在座的每一个人。”
“大伙别信她,要能拿到钱,只有把她绑了,再派人给沈家送信,只说半月之内若不拿钱,便只能来替这小娘们收尸。”人群中有人出谋,其余人点头附和。
小人儿戚戚笑了笑,她不怪他们,这个世道本就艰难,所以纵使别人对她起了歹心,她也不曾怪他们半分,她只是恨,恨自己当初考虑不周,才落得今日这步田地。
“好。”终于,小人儿自己摸索着走了几步,下一秒,突然掏出一把剪刀,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就往自己的心脏处划去。
“我即使是走到了今日,也不会给你们任何威胁他的机会。”小人儿说完这句话便失去了意识。
“怎……怎么办?”人群中胆小的人颤抖着声音问。
“左右是个外来的,拖出去一埋就完事了。”有人提议。
“对对对。”人群中连声附和,已经有人走了出来,使劲踹了一脚地上的人儿,下一秒,粗暴地拖着就往乱坟山的风向去……
“砰——”一道枪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刺耳,接着便有序跑进一大队人,为首的那个气宇不凡,生得十分俊朗。
“你们——”为首那人冰冷出声,“谁碰过她的,自己站出来。”
空气凝固了十几秒,只见为首那人大步走到小人儿身边,俯身将她抱了起来,动作温柔极了。
“我再给你们一个机会,欺负过她的人都给我站出来——”为首那人的声音顿了顿,陡然冰冷几分,“否则,在座的恐怕都见不着明天的太阳了。”
“呸,你是什么人,我们就是欺负她,你要怎么样?”有不怕死的站出来,言语激烈,不待为首那人发话,他身旁的人已经掏出了枪直直指在那人头上。
“砰——”下一秒,扳机扣动,那人的脑袋瞬间开了花……
“杀……杀人了……”人群开始慌乱起来,却被训练有素的将士团团围住。
“我给过你们机会,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对不对?”为首那儿故意放慢语速,好让所有人听清楚。
“我,我们错了,还请长官高抬贵手。”已经有人颤抖着身子跪在为首那人面前了。
“晚了,今晚在座的所有人都必须——”为首那人没再说下去,但话语中的意思却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