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顾倩倩靠在垫子上,手里捧着茶,不急不慢地借着茶盏的热度取暖。
旁边伺候的杜鹃心里头直打鼓,这娘娘病才刚好,万岁爷从未召见过,如今这要是再把愉嫔得罪狠了,那往后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这些日子,长春宫堪比冷宫,就连宫女太监们也不愿意靠近这里,怕染了晦气,内务府的人看人下菜碟,本该给长春宫的份例要么就没有,要么就是以次充好,就连去御膳房提膳食,送来的也是冷饭冷菜。
不少宫女太监也都不愿意用心伺候了,有人四处钻营着寻找出路,还有人想趁此机会偷『摸』些东西,娴妃是不受宠了,可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别的不说,就是寻常一根簪子,也价值不菲。
若非杜鹃和百灵盯着,怕是这长春宫都要被搬空了。
“啪啪——”外头传来一声禁鞭响声。
杜鹃愣了愣,脸上『露』出惶恐和惊喜的神『色』,这是万岁爷驾到的禁鞭声,莫非万岁爷来了。她心中刚刚一喜,又想到孙太医的事,这喜意还没上眉头,就被担忧给冲散了。
“娘娘,万岁爷来了。”丁香和芍『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急匆匆进来,对顾倩倩说道。
“慌什么。”顾倩倩淡然说道。
她早有几分猜测到乾隆会来,以愉嫔那『性』格,定然会在乾隆跟前上眼『药』。
顾倩倩从容不迫地用了“病弱西子”的技能。
她就等着愉嫔给她上眼『药』!
乾隆大阔步走入了长春宫中,所经过之处,宫女太监莫不慌慌张张地屈膝跪下,他目不斜视,径直走入了长春宫主殿,心中的怒火难平。
“奴婢给万岁爷请安,万岁爷万福金安。”甭管杜鹃等人心里头怎么想,见到乾隆进来,都慌忙屈膝跪下。
顾倩倩像是才刚意识到乾隆走进来,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站起身来,膝盖微微弯下,姿态柔美,“妾身给万岁爷请安。”
此时已经是酉时三刻,屋子里点着灯,昏黄的灯光照在顾倩倩脸上,那肌肤越发显得娇嫩白皙,在“病弱西子”的技能下,原本就苗条的身材更加纤细,尤其是腰身,简直如杨柳一般。
乾隆刚才的满腹怒火,在瞧见顾倩倩时,瞬间被熄灭了个干净。
他看着眼前气质柔弱可怜的女人,心里头忍不住起了几分怜惜之情。
“怎么瘦成这样了?”乾隆伸手握住顾倩倩的手,眼神在她身上转悠了一圈,自打娴妃病重,乾隆就没看过,今日一瞧,瘦了后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不过,旁人瘦下来脸『色』难免憔悴,她却不同,虽然瘦了,却不见憔悴,只显得纤细的脆弱。
李玉在旁懵了懵,刚才万岁爷不是来质问娴妃娘娘抢走愉嫔娘娘太医的事吗?怎么到了这里,却倒是慰问关心起娴妃娘娘了。
“这些日子病着,又担忧着愉嫔妹妹,记挂着陛下,不知不觉便瘦了,”顾倩倩咬着下唇,眼眸微抬朝乾隆看去,“如今这般模样,是不是不好看了?”
“不,不。”乾隆被她眼神瞧得心里头痒痒,像是羽『毛』拂过似的,他拉着顾倩倩坐下,“娴妃瘦了也好看,别有一番风味。”
要他实话实话,这般模样的娴妃可比先前好看不知多少,先前娴妃容貌虽不错,可见到乾隆,却总是板着张脸,又喜欢穿各种灰『色』褐『色』的衣裳,妆容也是老气横秋,乍看之下,不知道的还当娴妃比乾隆岁数大呢。
今日穿着一身雨过天青『色』的旗袍,头上只簪着一朵含苞待放的梅花,却是素雅又清新。
乾隆看着眼前的娴妃,直接把来的目的抛到脑后去了。
若非百灵带着孙太医过来,他恐怕只顾着和顾倩倩聊天,都忘了来的正事。
瞧见孙太医时,乾隆这才恍然想起正事。
但是,这发怒乃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何况乾隆这会子瞧见顾倩倩纤细柔弱的模样,也发不出脾气,反倒是拿过孙太医的方子,瞧过一眼,见上头都是滋补的『药』材,问道:“娴妃这是怎么了?”
“娘娘有些气虚体弱,奴才开了个滋养的方子。”孙太医斟酌着字词说道,低垂着头,眼神落在地上,脑海中回想着刚才进来时,万岁爷拉着娴妃娘娘的情形,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像是被针刺了一般,酸酸麻麻的。
乾隆点了点头,转过头对顾倩倩说道:“你这么瘦,是该好好滋养滋养,朕瞧着都心疼。”
顾倩倩低垂下头,耳根通红,“妾身醒得了,妾身定会听万岁爷的话,好好地养好身体。”
她这一低垂下头,便『露』出修长白皙如同天鹅一般的脖颈,两耳上玉兰花耳坠轻轻晃了晃,乾隆瞧着有些口干舌燥,眼眸里暗了暗,握着顾倩倩的手,道:“朕可许久没见你,今夜不如就在你这里睡下。”
这话听上去是询问,可这满屋子里的人没人会以为乾隆是真的在询问娴妃的意思。
一国之主,天子之尊,自然是要什么,别人就得给什么。
顾倩倩羞红了脸,含羞带恼地瞪了乾隆一眼,那眼神跟钩子似的,勾得乾隆越发口干舌燥,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娴妃可允不允?”
“妾,妾身自然是允的。”顾倩倩咬着下唇,手指指尖好似不经意地在乾隆手背扫过,酥酥麻麻的感觉让乾隆眼眸里掠过一丝暗光。
杜鹃等人在旁边早已听得呆滞住了。
她们并不傻,能在宫里头伺候的哪个不是人精,适才万岁爷进来时分明满脸怒气,怎么现在却要宠幸她们娴妃娘娘?
丁香心里暗暗称奇,偷『摸』『摸』地抬起眼眸往上一瞥,等瞧见顾倩倩的模样时,却不禁晃了晃神。
原身模样本来不差,只是妆容衣着老成,白白浪费了好姿容。顾倩倩这些时日既是让孙太医弄来了些『药』材,自己调制保养的脂粉,又是特地换了妆容,再加上大病一场瘦了不少,另外还有“病弱西子”的buff加成,此时模样娇柔可怜,纵是女人瞧了也不禁动心,何况乾隆。
李玉心里头暗道糟糕,这陛下来,不是兴师问罪,怎么把来意给忘记了?
他有心想提醒此事,却又把打扰了乾隆的雅兴。
顾倩倩瞥他一眼,眉眼间若有所思,眼眸流转,勾起唇角,轻声道:“陛下,您刚才急匆匆过来,好像是有什么事。”
她说完这话,李玉心里松了口气,好在娴妃主动提起这事,倒是免了他的麻烦。
不过,娴妃这话一说,万岁爷怕是要改变主意了吧。
乾隆怔了怔,这才把正事想起,他刚才被愉嫔一挑拨,便想来质问娴妃,现在看见娴妃可怜的模样,又得知她是真的身体不好,哪里还会提起这事,只道:“适才是从愉嫔那里过来,知道你身体不适,特地来瞧瞧。”
特地来瞧瞧?
顾倩倩唇角的笑意加深,愉嫔哪里有那么好心,恐怕瞧瞧是假的,让乾隆来处置她才是真的。
她心里明白,面上『露』出欣喜的神『色』,“愉嫔妹妹当真待妾身极好,妾身原以为发生那样的事,她会恼怒妾身,这些时日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愉嫔妹妹,何况,妾身身子又不适,没法子去瞧愉嫔妹妹,送过去的东西愉嫔妹妹又不收,妾身还以为愉嫔妹妹是真的恼怒了妾身呢。”
说罢此话,她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一副感动不已的模样。
乾隆见不得她落泪,忙宽慰道:“你哭什么,愉嫔在御花园摔了,又不是你所为,你何必记挂在心。倒是她,有些小肚鸡肠,怎地一点儿容人之量都没有?”
李玉在下头听得直恍惚不已。
顾倩倩抬起眼,摇头道:“陛下不要这么说妹妹,想来妹妹也是因为受了惊吓才会如此,她也不是故意的,若是责怪妾身能让她心里好受一点儿,妾身宁可她责怪妾身。”
听听,多么“体贴”,多么“善解人意”。
乾隆瞧着她,眼眸里越发温和,道:“朕知道你是好的,但朕不可让你受这样的委屈。”
他转过头,对李玉说道:“李玉,你带孙太医去承乾宫给愉嫔问诊,另外,告诉愉嫔,她在御花园摔倒之事与娴妃无关,若是再胡言『乱』语,说是娴妃所为,便按宫例处罚。”
“喳。”李玉满口答应下来,心里头的震惊丝毫没有显『露』在脸上。
但他心中知晓,从今夜起,这长春宫恐怕就热闹了。
承乾宫中。
愉嫔正等着好消息传来,在听到宫女传李玉回来时,她脸上『露』出错愕的神『色』,对来报信的宫女说道:“那陛下呢?”
她虽还不能承宠,可偏殿的舒嫔却是个合适的人选。
舒嫔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来报信的宫女。
那宫女摇了摇头,“万岁爷并未前来,只有李公公还有孙太医。”
愉嫔心里咯噔了下,她和舒嫔对视了一眼,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对宫女说道:“让他们进来。”
李玉和孙太医进来后,行了礼。
舒嫔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李公公,万岁爷呢?”
这在长春宫发了火,总该有个去处吧,莫不是被哪里的妖精给截胡了!
“万岁爷宿在长春宫。”李玉低垂着头,说道。
“长春宫?!”舒嫔的声音尖锐,像是被人狠狠踩了一脚一样,她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万岁爷怎么会宿在长春宫?!”
李玉没有回答,像这种话,他们这些当奴才的自然不能随便『乱』说。
愉嫔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手中的茶盏猝然落地。
砰地一声碎成了稀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