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几个贵人又来了。”百灵走进屋子,附耳在顾倩倩身旁小声说道。
顾倩倩正看着内务府送来的账册,听见这话,眼皮微微抬了抬,“是白贵人几位?”
“是的,正是她们。”百灵说道。
顾倩倩眉头微微挑了挑,心里头啧了一声,这几个贵人当真是墙头草,风吹两头倒,前阵子皇后有孕,这几个贵人就不敢来她春宫,不就是怕将来皇后生下阿哥,比她更得宠吗?如今好了,皇后真生了阿哥,宫权却在她上,这些贵人又巴巴跑来了,当真是势利得叫人觉得笑。
“就说本宫有事,让她们回去。”顾倩倩懒懒说道,指搭在账册上,“另外,告诉她们,本宫如今事务繁忙,不是经常有时见人,让她们若是闲着没事,不妨去陪皇后说说话,好舒缓下皇后的心情,倘若能此治好皇后的心疾,本宫重重有赏。”
百灵脸上止不住『露』笑,她道了声是,快步退了去。
杜鹃送上一盏热茶,对顾倩倩说道:“娘娘,昨夜真是惊险,幸亏您最后看皇后娘娘是心疾才小产,不然咱们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
不是嘛,顾倩倩不禁感叹,她喝了口茶,道:“本宫本无心害她,奈皇后实在是不饶人,分明同本宫无关的事,她要引本宫身上来。”
“皇后娘娘向来如此。”杜鹃低声说道。
要说这后宫中,谁段最狠辣,谁心眼最歹毒,除了“端庄大气”的皇后外,还能有谁。先前的贵妃完全不是皇后的对,几次三番都是被皇后卖了还帮着皇后数钱,最后贵妃落得个嚣张跋扈的名声,皇后却是人人夸赞。
如今贵妃没了,纯妃和愉嫔各有各的心思,皇后才不得不己亲。
“这人敬一尺,敬人一丈。”顾倩倩放下茶盏,温热的掌贴着脸颊,娇美的脸上『露』若有所思的神『色』,“皇后对本宫这么‘好’,本宫不回敬一二,似乎有些不合适。”
“娘娘,您想?”杜鹃试探问道。
“昨日四月初八乃是佛诞日,八阿哥在这日生,头不错。”顾倩倩慵懒着拉尾音,眼尾处的淡红带几分风情,岁月从不败美人,这几年的光阴丝毫没有亏损她容貌的美丽,反而给她增添了更多独有的韵味,“皇后不是想让万岁爷立八阿哥储君吗?本宫就帮她一把。”
杜鹃明白了,她点了下头,道:“娘娘真是心善。”
顾倩倩笑了笑,合起账册,提笔写了张纸条,簪花小楷很是规范,字迹清丽却不失风骨,对小竹子说道:“你去将这张纸条给佟佳乌木个老家伙,告诉他,如今富察傅恒是调任山西巡抚,迟早有一天会回来,内务府还不是他的一言堂,叫他的胃口给本宫控制一些,就算是贪得有个分寸。”
小竹子道了声是,拿着纸条同杜鹃一同退了去。
水至清则无鱼,掌管着偌大一个内务府,负责皇宫的一切开支,顾倩倩并不指望佟佳乌木能够当个两袖清风的清官。倘若佟佳乌木真要是清官,顾倩倩才要不放心了,这官场上上下下,连乾隆都在贪,你一个清官,是想找死还是想送死。但是,贪得有分寸,捞得太多就会变成一条肥鱼,而肥鱼的下场就是被人生吞活剥。
佟佳乌木勉强还算是能用,顾倩倩暂时还没打算换个扶植的对象。
不过,这是她给佟佳乌木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老匹夫不知情识趣,么顾倩倩觉得己换个人才『操』纵了。
大清官场最不缺的就是有野心的人。
且不说佟佳乌木收顾倩倩的纸条后是如的心惊胆战,一方面连忙抹除己留下来的马脚,一方面急忙改变计划,不敢用次品来顶替贡品,这另外一边,紫禁城里不知几时传开了一条传言。
“听说了吗?八阿哥生日是佛诞,翊坤宫里据说还响起佛音呢!”一个小宫女边打络子边同旁边几个宫女闲话。
“能没听说吗?宋爷就是在翊坤宫伺候的,他亲口告诉,是真有此事,不但如此,还有莲花香从襁褓中传呢。”
“真的假的,怎么从没听说过这事?”一个圆脸小宫女惊奇不已说道,被这些人的话哄骗得是一愣一愣的。
其他宫女冲她嗤笑了一声,“你知道什么,这些还能有假?看你是忙着伺候贵人,都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了。”
宫女被人嘲笑了一番,气得红了脸,怒冲冲放下中的瓜子,转身就往屋子里跑。
其他几个宫女都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了一眼,都怕她是跑去跟贵人告状,这小宫女来得晚,如今却是贵人面前的红人,不然不至于引起这几个宫女的嫉妒。
“怎么办啊,这回!”刚才还说酸话的宫女慌了。
“都怪你,好好的说她干什么!”
几个宫女互相埋怨起来,慌不迭放下中的东西,跟上去拦住了圆脸宫女。
“小红,你别恼啊,们就是跟你开玩笑。”几个宫女挤谄媚的笑容,说道。
“玩笑,你们当年纪小就好骗吗?要跟贵人告状!”圆脸宫女咬着牙,说道,显然是个气『性』大的,一点儿委屈不肯忍。
这要是个聪明的,就知道退一步,如今不告状,将来多得是使绊子的时候。
“别啊,咱们都是姐妹,你跑去告状,岂不是要害们被贵人责罚。”宫女们慌了,拉着小宫女的,不肯让她走。
两边人吵吵闹闹,倒是把贵人给惊来了。
白贵人人还没,声音就先传来了,“你们闹什么呢,大晌午的,还让不让本主歇午晌了?”
“贵人!”众人瞧见走来的白贵人,脸上都『露』慌『乱』的神『色』,连忙屈膝行礼。
“在吵什么。”白贵人皱着眉头,她这几天心情不怎么好,先前去娴贵妃里想同娴贵妃拉拉关系,人家连门都不让进,还直让她若是没事就去寻皇后说话。
言语中冷淡嫌弃的思格外清楚。
白贵人就知道己先前的做法让娴贵妃恼了,她心中后悔不迭,如今后宫中渴望抱上娴贵妃大腿的妃嫔贵人不计其数,能成功的除了宁贵人外,再无旁人,眼看一条升迁之路断了,白贵人后悔得肠子都要青了,早知道即便皇后娘娘生下阿哥,万岁爷对娴贵妃的宠爱是增不减,她当初就不该稀里糊涂跑去讨好皇后,如今好了,两边不讨好,皇后边不是谁都愿接纳。
“贵人,她们刚才在说八阿哥的闲话!”圆脸宫女一把推搡开挡住她的宫女,鼓着脸,气冲冲告状。
“什么?!你们好大的胆子!”白贵人柳眉倒竖,一双杏眼瞪大,看着几个宫女,“阿哥是你们能说的。你们说什么了!”
“贵人,奴婢等人并没有说八阿哥的坏话,们说的都是皇宫如今的传言,有人说八阿哥生的日子大,将来肯定有大息这些话。”宫女们抖得跟鹌鹑似的,胆战心惊回答。
白贵人正要发怒,忽然一琢磨,却是骤然改变了主,她看了眼周围,怕隔墙有耳,便道:“跟本主进来,把话说清楚,说明白。”
她感觉己找了一个和皇后搭上的办法。
宫女们不明所,但既然白贵人没有直接发火,想来事情还是有转机的,便急忙跟了进去。
在一五一十打听了皇宫这些日子的传闻后,白贵人脸上浮现若有所思的神『色』,她瞥了众人一眼,道:“今儿个你们说的这些话都给本主咽肚子里,一句话都不准再提起,今日的事,本主便当没这回事。”
宫女们喜望外,连忙磕了几个响头,“奴婢定然会谨记教训,绝不多嘴。”
圆脸宫女瞪大眼睛,满脸不忿,却不敢说什么,她再怎样受宠,是个宫女。
“花枝留下,其他人去。”白贵人说道。
众人更加诧异,看了眼圆脸宫女,又看了眼刚才最八卦的花枝,今日这话题就是花枝起的头,怎么贵人倒是要把她留下?
所有人心中疑『惑』,但不敢多问,老老实实退了下去。
“花枝。”白贵人的指轻轻拂了拂鬓边的碎发,道:“本主对你如?”
“贵人一向对奴婢不薄。”花枝连忙回答道,心里头早已七上八下,不明白什么白贵人独把她给留下来。
“既然如此,你愿不愿替本主办一件事?”白贵人笑着问道。
花枝愣了愣,仰起的脸上满是不解和错愕。
“有人在特传这些话?”顾倩倩愣住了,她放下中的华胜,对杜鹃问道:“是谁?”
纯妃或者嘉嫔吗?
“奴婢查过,是白贵人边的人。”杜鹃压低声音回答。
顾倩倩呆滞住了,她让杜鹃去传八阿哥来历不凡的传言,是了坑皇后一把,万岁爷已经对皇后的野心感不满,再推波助澜一把,这不满就会演变成恼怒。她是了报复皇后先前故让人怀疑小产是她所,白贵人干这事,图什么?
是给她的投名状吗?这不太能吧,毕竟先前她已经把话说得么清楚明白,白贵人如果聪明,就知道干这种事来讨好她,纯粹是吃力不讨好。
“仔细盯着,看看她底想干什么。”白贵人的举止成功引起了顾倩倩的注。
几日后,杜鹃来回报,说是白贵人这几日往皇后边走得很勤。
顾倩倩彻底愣住了。
她眨了眨眼睛,对杜鹃说道:“你再说一遍。”
“这些日子,白贵人经常往翊坤宫去,虽然说不是经常能见皇后娘娘,是能见一两回。”杜鹃说道。
顾倩倩对这情况是彻底懵『逼』了。
她心想,莫非白贵人想讨好的人不是她,是皇后?!
这就新奇了,白贵人莫非不知道传这样的传言,对八阿哥是弊大于利,甚至说没有半点儿好处,佛诞日说是大日子,有什么稀奇的,若是同康熙爷同一日生辰,指不定还能有些用处。
不过,顾倩倩转念一想,不对,这些她能想明白,白贵人不能啊。
估计白贵人是这些传言是皇后放来的,此她才横『插』一,“帮”了皇后的忙。
这么一想,似乎很有道理!
顾倩倩忍不住扶着桌子,笑得背过身去,她边笑边对杜鹃说道,“杜鹃,快,让咱们的人别传了,让白贵人的人去传,本宫倒是要看看这件事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是。”杜鹃是一脸的忍俊不禁,估计谁没想,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很快让人停止传话,干净利索抹除了所有的马脚。
宫中传言却在白贵人的示下越传越大,越传越夸张,起初还是什么佛音阵阵,后来都传有菩萨显灵这等夸张的程度。
等消息传皇后耳朵的时候,几乎人人都知道八阿哥来历不小。
“砰!”皇后气得一拍在桌子上,心口隐隐作痛,脸『色』跟着有些变了。
“娘娘,您息怒,消消气。”刘嬷嬷忙走过去,端了杯水给皇后喝,又轻轻拍她的后背,让她把气给压下去。
“本宫怎么能不怒?”皇后是真气得心口疼,“这都是谁在外头传的话,怎么本宫今日才知道?”
皇后今日才知,然是顾倩倩的功劳,顾倩倩没让人传话了,她让人尽量别让消息传翊坤宫去,皇后又在坐月子,连请安都不去,然难知道外面的风言风语。
“娘娘,这必定是娴贵妃所。”刘嬷嬷咬牙道,“除了她,谁能干得这等龌龊事。”
“又是她!”皇后咬着下唇,嘴唇都要咬破皮了。
她喝了口水,尽量让己冷静下来,好想办法来解决眼前这个局面,这时候,外头却有太监来通传说是白贵人来了。
皇后眉头皱了皱,本不想见宁贵人,一想这事说不定还得让白贵人帮忙,便改变主,道:“请她进来。”
“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白贵人一身靛紫『色』绫罗旗服,她样貌其实不差,柳叶眉,杏仁眼,鹅蛋脸,肤质细腻,颇有几分姿『色』,不然不会入宫便被选贵人,是这人实在『性』格不怎么好,急功近利,又虚荣贪财,而乾隆对她并不怎么喜欢。
“起身,赐座。”皇后已经压下心中的怒火,就算再怎么恼怒,她会维持住己皇后的颜面,她脸上带着三分笑,道:“白贵人今儿个怎么来了?”
“奴婢是来跟皇后娘娘说件喜事的。”白贵人说起这话,眉梢眼角都带着喜,简直是眉飞『色』舞。
她让人传了这么久的话,就等着今日来给皇后邀功。
“喜事?”皇后愣住了,她同刘嬷嬷对视了一眼,笑盈盈说道:“本宫能有什么喜事,白贵人莫要说笑了。”
“娘娘,您不知道,如今皇宫中人人都在说八阿哥来历不小,乃是上天赐下的皇子。”白贵人脸上止不住的笑,她沾沾得,己想这么条好计策,她皇后立了这么大的功劳,皇后娘娘能不把她当成己人吗?有了皇后的扶持,这升嫔位,升妃位,指日待。
皇后神『色』有些不太好看了,她唇角微微下撇,绷着脸,“这些都是谁在传!”
“人人都是这么说啊。”白贵人丝毫没看皇后不兴了,不但不知退缩,还献媚道:“奴婢看,这传言传得不无道理,八阿哥乃是皇后娘娘您所生,乃是嫡子,将来定然……”
她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皇后已经恼怒一掌拍在桌上,怒喝道:“够了!”
白贵人吓了一跳,浑身打了个哆嗦,花颜失『色』,脸上神『色』带着惊惧和困『惑』,她不明白皇后听见这件好事,怎么反而恼怒上了!
“这些话你是从哪里听来了?”皇后沉着脸,拳头紧握,指甲深陷掌心之中。
“奴婢是听,听些宫女太监们听来的。”白贵人这时候难得机灵一回,没直接说是己让人传话。
皇后深深看了她一眼,道:“跟本宫去见万岁爷。”
白贵人瞳孔收缩,呼吸紊『乱』,她脑子里此时成了一团浆糊,这怎么了,怎么就要见万岁爷了。
一场灾难仿佛即将来,而白贵人虽然已经嗅了灾难的气息,却不知道这灾难是什么。
乾清宫,养心殿。
乾隆正批着奏折,李玉就进来传话,说是皇后求见。
他的狼毫笔顿了顿,带着茧子的指下识摩挲了下圆润的笔杆,随后将『毛』笔搁在笔架,捏了捏眉心,道:“让她进来。”
夕阳的余晖照在书桌上,在上拉极极的影子。
皇后屈膝行礼,看着面上的影子,眼眸晦涩中带着戾气,“臣妾给万岁爷请安,万岁爷万福金安。”
“起来吧,你才刚月子,不好好休养,怎么来了?”乾隆看着皇后,眼神捎带瞥了旁边低着头跟鹌鹑似的白贵人一眼。
“万岁爷,臣妾想好好休养,树欲静而风不止。”皇后低垂下眼睑,脸上一副苦涩的表情,“臣妾适才听见一件笑的事,说如今整个紫禁城都在传八阿哥来历不小,有大息,臣妾不知道底是人居心,竟传这等大逆不道的话,臣妾想恳请万岁爷做主,彻查此事,好还臣妾和八阿哥一个清白。”
“还你清白这话怎么说?”乾隆摩挲着中的扳指,声音沙哑低沉。
“此番话是在吹捧八阿哥,世人听了,岂不都会是臣妾所,然而臣妾并不敢有此等野心,八阿哥不足月就生下来,身体瘦弱,臣妾盼着他能平安大,别的,臣妾并不敢盼望,此,臣妾更希望万岁爷能够遏制并澄清这些谣言。”皇后字字恳切,似乎当真是一个一心了孩子的母亲。
白贵人在旁边听得脑袋里嗡嗡作响。
怎么回事?些话不是皇后传的?皇后不愿听见这些话?
这底是怎么个情况?
白贵人慌了,慌得连皇后呼唤她都没回过神,直刘嬷嬷看不下去,拉了她一下,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皇后看着白贵人,道:“白贵人,你不要怕,你把你这些日子听见的话都说来,让万岁爷听听。”
“是,是。”白贵人连声答应,后背已经满是冷汗,她几乎是魂不守舍将些话复述了一遍。
乾隆越听眉头皱得越深,他是知道有这件事,他不知道如今已经传成这样了,八阿哥刚生就传上天赐下的皇子这等话来,这不是明摆着要说八阿哥就是将来的储君吗?永瑞等来历,乾隆都不曾传过,八阿哥传成这样,这还得了,姑且不说他本就无让八阿哥储君,将来八阿哥要是此起了什么心思,岂不是要上演兄弟相残!
“你是听谁说的!”乾隆质问道。
白贵人脸『色』煞白,哆嗦着说道:“是伺候奴婢的宫女太监。”
“李玉,把他们都带来,朕倒要问问,底是什么人居心在传这等谣言!”乾隆脑门上青筋绷起,紧握着拳头。
花枝等人被传来时,一个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在听见乾隆质问后,一个个都懵『逼』了。
圆脸宫女第一个指着花枝道:“回万岁爷的话,奴婢是从花枝里听来的。”
花枝本就做贼心虚,被圆脸宫女一指认,心都快跳嗓子眼了,急忙说道:“不是奴婢故传的,是白贵人吩咐奴婢干的!”
轰!
白贵人耳朵旁边仿佛有惊雷炸开。
她怎么想不花枝竟然这么不中用,连严刑拷打都没有受过,就把她给供来了。
“竟然是你!”皇后看着白贵人,眼睛里满是红血丝,语气中更是充满了不置信。
“娘娘,您不能听花枝胡说,奴婢对您忠心耿耿,怎会害您?”白贵人连忙否认,现在已经不是要取得皇后信任的时候,而是要保住小命的时候。
传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是要掉脑袋的。
她对着皇后表完忠心,而怒目看向花枝,走花枝旁边,扬起狠狠打了花枝一巴掌:“你这个贱婢,本主是更重用小红,但本主对你不薄,你就是这么报复本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