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时天色已晚,玉相瑶和往常一样从后门进去,绣花软鞋走在路上寂静无声。
经过玉湘灵房间,玉相瑶平稳的步子忽然停下来,竖起耳朵听了一会,玉湘和婢女说话的声音透过后窗传出来。
“小姐,已经快绣好了呢,沈世子见了一定高兴。”
是玉湘灵身边婢女的声音,玉相瑶听见这话不由得皱了眉,看来二姐姐正在给沈世子绣东西呢。
玉湘灵立刻就打断了对方的话,“闭上你的嘴,谁说我要给他绣了?”玉湘灵说完后叹了口气,让对方出去。
寂静,有轻轻关门的声音响起,玉相瑶明白是怎么回事,正想走开,一阵压抑的哭声传出,依稀可分辨出来是玉湘灵……
“世子,多日不见,你可知道……芸儿想你吗?”
玉相瑶闻言微微一愣,之前就知道她心仪沈世子,想不到她对沈世子的感情,居然如此浓烈了。
不好再听,玉相瑶将脚步放的很轻,片刻不停的回到自己房间,这才换了衣裳,躺在床上出神。
脸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即使不用脂粉,那道划痕也不太清楚了,想必再过几天就完好如初。
玉相瑶看了看妆台上一个小盒,再一次佩服师傅的医术,配出来的药都有奇效,自己什么时候也能这样厉害就行了。
早晚天凉,老夫人不知怎的染上了风寒,竟是喝了好几天药都不见好,还有越来越病重的迹象了,连每天的请安都免了。
说是晚上睡觉总感觉憋闷,折腾到鸡叫才迷迷糊糊睡着,早上是醒不了的。
起初只以为风寒严重了,但老夫人一天比一天瘦,松弛的脸皮上纵横交错的皱纹也更深了。
由于睡不好,眼窝深陷,晚上见了直让人害怕,后来便卧床不起,连起夜都需要人搀扶了,玉成峰二兄弟慌了神,请遍了城中的大夫。
玉相瑶前去看望,见之前还精神矍铄的老夫人躺在床上,一天吃不下一点饭,甚至连话都不想说,不由得问陈嬷嬷道:“陈嬷嬷,祖母怎么病的这么厉害?”
陈嬷嬷在一边拿着绢子试眼泪,“老奴也没想到啊,老夫人身体一向硬朗,怎的一个小小的风寒,就变成这样了呢?”
老夫人听见身边有人说话,眼睛兀自睁了睁,想说什么却咳嗽了起来,直咳得脸色愈发苍白,半天才缓过来。
玉相瑶鼻头一酸,虽然这个祖母对自己不甚宠爱,但眼前状况仍让人心里难受。
“瑶丫头来了……”老夫人强撑着精神,见她眼中带泪,气喘吁吁的说道:“人老了,什么病都担不得了……”
“祖母放心休息就是。”玉相瑶凑近过去,轻声安慰道:“父亲已经去宫里请王太医了。”
王太医是宫中资历最老的了,平时不给官员看病,只因玉成峰上表请奏,皇上才体恤下情,专门传口谕让王太医进府治病。
这天,知道主院有王太医,诸位女眷都在自己院中等着,待对方离府,这才去看望老夫人,玉相瑶跟众人过去时,正见玉成峰坐在老夫人床边,愁眉苦脸。
“相爷,母亲的病,王太医是怎么说的?”玉韩氏见状有些担心,走到身边轻声问了问。
玉成峰抬起沉重的手臂,将一张药方摊开,眼睛直直的盯着上面的字,喃喃道:“居然要用水獭髓当药引,这东西可是极难寻到的啊。”
玉相瑶眼睛一跳,她是知道这个的,水獭是生在江南水边的一种东西,平时根本见不得。
每年交配时节会有几只死了的,被运气好的人捡回家,趁着新鲜取一点点骨髓,若是死的时间长了,那髓也就没了,若是想活捉它们,那更是难上青天。
很快,楚府放出消息,若有人能获取到水獭髓,赏银两千两。
一时间,百姓们口口相传的都是这个事,还有不少人携带口粮登上了寻找水獭的路。
不消两天的时间,楚府门口便如集市一般热闹,进进出出的都是来送药引的,只是那药引没一个是真的,都被玉成峰命令家丁给请了出去。
都想着得到那两千两赏银,各色人等把个楚府的门槛都踏破了,楚相怕错过了真的药引,又被那些假东西扰得心烦,整天唉声叹气,除了每日去看看老夫人,就是在书房叹气,女眷们为了避嫌也很少出门。
“啪!”
一声碎裂的瓷器的声音在书房想起,随后玉成峰咆哮起来:“打量我林某人是傻子吗?居然拿面粉来糊弄本相!”
门外几个婢女胆战心惊,生怕自己惹祸上身,不敢进去。
玉相瑶刚走到门口,听见这句话眉头一皱,拉住其中一个人问道:“父亲怎么了?”
婢女见她,小声解释道:“今天有个人来府上,说自己得了水獭髓,结果被太医一看,那黄油布里包着的根本就是假的。”
“这几天假的药也见多了,父亲怎的生这么大气?”
另外一个婢女偏头看了看书房内的情况,将玉相瑶拉的远了些,叹了口气说道:“还不是怨那个人人见钱眼开,居然拿面粉兑了点水就敢自称水獭髓,相爷动了大怒,让他们几个将那人扔出去了。”
说完指了指不远处的家丁。
玉相瑶心中有数,想了想让他们都退下,自己推门进去。
“父亲,瑶儿忽然想到一件事,或许于祖母的病有益。”玉相瑶迟疑的开口,一边小心翼翼的蹲下将碎裂的瓷片收起,一边观察对方的神色。
玉成峰脸色铁青,额上的青筋一条条凸起着,显然被气的不轻,他身为丞相多年,在朝中被圣上倚重,在外更是声名赫赫,如今因着母亲的病,居然屡屡被一帮市井小人蒙骗,几天下来怎能不怒?
良久没有表态,玉成峰冷冷看了这个女儿一眼,随后坐在软藤萝椅上揉着太阳穴,“你且说来。”
玉相瑶轻轻走到近前,眼中眸光晶亮如水,“父亲,听闻老人常言,久病不愈者若药石无医,可使家中适婚儿孙婚配来冲喜。”
玉成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希冀之色。
“二姐姐与沈世子有情,对方人不错家境也好,不如……”玉相瑶不再说下去,玉成峰便大手一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