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尚青最近一直在书房安寝,因为秋姨妈的事情,他连玉韩氏也不待见,去肖氏的房间,对方又整天哭个每晚,他索性让人在书房铺了床铺,每天下了朝就安寝在那里。
玉相瑶让人打听他的就寝时间,算计着对方刚用过晚膳的时间,迈着小碎步来到书房,将手中的点心盒子放到玉成峰案几上,柔声道:“父亲,瑶儿做了几道点心,拿来给您尝尝。”
玉成峰手中正持着一卷书简,见她进来,紧缩的眉头舒缓开来,眼底隐约可见不少血丝,声音略带沙哑道:“瑶儿来了,你的身子好点了吗?”
玉相瑶点头,“好多了,这不是晌午闲来没事,还动手烤了点点心。”
玉成峰眼中有些慈祥的光,随手拿过一块点心放在口中,微笑道:“果然美味,瑶儿有心了。”
玉相瑶在书桌旁坐下,跟玉成峰面对面,她浅浅一笑说道:“其实瑶儿今天来,还有一件事让父亲拿主意。”
“什么事?”玉成峰有些意外。
玉相瑶抬头,眼眸清澈,好像能照出时间所有的灰尘,“尚青早就到了上学的年纪了,如今整天跟着郑先生,总归学到的知识有限,瑶儿想让他去青梓书院求学。”
此话一出,玉成峰半天没说话,手指在书桌上扣了几下,才缓缓道:“为父看不妥,请郑先生好好教着就是了,再说如今书院已经成了太子的势力,为父地位尴尬,不想搅进这党争里来。”
玉相瑶知道他定能看明白太子这步棋的关窍,心里早就想好了说辞,当下便淡然笑道:“父亲说的对,为求长久,避免参与党争总是自保的上上策,但是书院里不乏重臣儿孙,尚青去了不会惹眼的,再说尚青总在府上,耳中眼里都是妇人间的零零碎碎,瑶儿怕天长日久,他消磨掉了男儿身上的斗志。”
那天在自己房间,玉韩氏姐妹二人和玉成峰老夫人,以及后来的秋大人乱哄哄搅在一起,玉尚青听见了便怯怯的,如画如诗将他带到后花园逛了半天才敢回来,饶是这样,他的情绪也低落了好久。
玉成峰听玉相瑶说完,想到那个闪着灵动眼睛的尚青如今是他的儿子,日后若是庸庸碌碌也被人看不起,当下便颌首,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就让尚青去吧,只是为父不方便出面,你带他走正常程序入学便可。”
“举荐信还是要写一封的。”玉相瑶心中高兴,语气也轻松不少,笑道:“院首与父亲同朝为官,自然知道您收了尚青这么个义子,让他如普通学子一样去了,倒显得刻意,您不如随便写封信,瑶儿带他去找院首大人。”
玉成峰想了想,勉强应了,扯过案几上宣纸,铺开便写了一封简短的书信。
玉相瑶拿在手中,这才开怀笑道:“那瑶儿就不打扰父亲休息了,先告辞。”
回去的脚步轻盈,玉相瑶路过主院,没见里面有任何动静,仿佛比平日里还安静几分,无心多事加快脚步便回到房间。
玉尚青下了郑先生的课来找她,玉相瑶将父亲写的信给他看,笑道:“尚青,青梓书院的先生都是内阁元老,你只有去那里上学,日后才会有出息,如今父亲也应允了,你可要好好学。”
玉尚青脸上看不出多高兴,甚至有些失落,扫了那个举荐信一眼,抬头对玉相瑶道:“姐姐,尚青去了书院,是不是以后就不能天天跟你见面了?”
原来他在担心这个,玉相瑶心中一暖,安慰道:“尚青就快长大了,也不能整日围着姐姐转,一个月书院有一天放假,姐姐让人早早去接你。”
玉尚青一听一个月才能休息一天,愈发不满,噘着嘴不说话,玉相瑶好说歹说,用不少好吃的诓骗了,这才让他咧嘴笑了起来。
到了晚上,玉尚青才彻底接受了这个事情,他知道玉相瑶做什么决定都是为他好,只静静地看着玉相瑶替他收拾去书院时的衣裳,眼中都是依恋与不舍。
三日时间,玉相瑶都在给玉尚青去书院做准备,让剪影去打听书院里面的规定,提前让玉尚青了解了,又问了书院学子们的寝室,细心的将床铺的大小都考虑了进去,做了几床厚厚的被褥,生怕他受委屈。
城外一处山脚下,一条大路的尽头,坐落着一所巍峨的庭院,正中牌匾上的字乃是先皇亲笔——青梓书院。
门前几颗松树显出了文人特有的风骨,玉相瑶从马车内探出头来,笑道:“好一所青梓书院,尚青,我们到了。”
玉尚青跟她从马车上跳下来,玉相瑶牵着他来到书院门口,对门房地上举荐信,直接报出家门,说要找院首。
门房像是见惯了她这种官家子弟来找院首的例子,脸上也没有意外,不卑不亢将他们引到书院里面。
院首的房间在书院后面,要穿过书院几道抄手游廊,玉相瑶见周围环境清幽,不时有打扮普通的护卫来回巡视,但那些人明显都带着功夫,眼睛转动见精光四射,便知道这里纪律严明。
“三小姐。”
隐约有一个熟悉的声音,玉相瑶往旁边看去,只见几名男子正在一个亭子里喝茶,仔细一看有些吃惊,原来是楚晔和楚翎羽以及太子三个人,楚翎羽当先认出了她,正笑着看过来。
玉相瑶心中叫苦,此时不能走开,只能拉了玉尚青的手上前见过。
“见过太子,见过五王爷,七王爷。”
玉相瑶款款施了礼,刻意让自己不去看楚晔的眼睛,压抑住内心的恨意,眼睛落在太子身上,恭敬的神色,转瞬便看向楚翎羽,将玉尚青拉到自己面前,轻声道:“这是臣女的弟弟,今日是奉了家父之命,送他来求学的。”
玉尚青歪着头看了看几人,忽闪忽闪的眸子让人眼前一亮,他并不认识什么皇子,也不知道要行礼,玉相瑶赶紧在他耳边耳语几句,他这才恭恭敬敬的行下礼去,确是给长辈行的礼数。
几人一愣,玉相瑶尴尬笑笑,解释道:“尚青年幼不识礼数,还望王爷们海涵。”
楚翎羽倒是对玉尚青一副很好奇的样子,笑道:“早就听闻玉相收了名义子,想来尚青必有过人之处,小小礼数不用放在心上,本王和皇兄们都理解。”
“臣女谢过,还要找院首安排住处,先告辞了。”玉相瑶低头轻声说了这句话就要走,楚翎羽对她袒护幼弟的行为有些好笑,转头对太子道:“皇兄,自己人要额外照顾啊,给他找个好点的住处吧?”
太子乐得送顺水人情,当下便应了,让人领了玉尚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