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如诗给玉相瑶端了碗暖身子的药,想到忽略的细节,疑惑地提了句:“小姐走着好好的,那日怎地失足落进河里?”
“我是被人推下去的。”玉相瑶看着杯中氤氲的热气神色未变,却是心有余悸。
如诗、如画皆惊呼了一声。
如画后怕地捂唇:“小姐有没有看清是谁推你?”
玉相瑶道:“眉飞入鬓,眉间黑痣,刻意装扮过的,作不得数。”
“会不会是夫人?夫人之前一直不喜小姐,之后又发生了玉大小姐的落水事故,夫人就更看小姐不顺眼了。”如诗惊叹道。
如画也深以为然:“是,还有在小姐落水后夫人不但不关心小姐身体,还想要借机取消小姐参加春日宴的资格,说不定夫人早就想好了这一步!”
玉相瑶摇摇头,按理说,玉韩氏还没必要对她痛下杀机,毕竟她对玉湘灵构不成实际性威胁,算不上眼中钉肉中刺。
再者平时有些矛盾也只是玉韩氏与玉湘灵出于贪婪与高傲而引发的小打小骂罢了,小碰撞还不至于需要制造丞相之女溺水而亡的大动静。
仔细想想,丞相之女遇害轰动浩大,加之丞相府戒备森严,买通家仆,难以浮出水面的幕后之人仿若只手通天,心底不禁平添凉意。
但她平日里尽量与人为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实在想不到谁还想要取她的性命。
喝了药,如诗、如画为她梳洗好后,玉相瑶因着心中烦闷依旧恹恹的。
月色在树枝树叶间筛落迷雾般的阴影,玉相瑶躺下后沉思半晌无果,也就先睡了。
翌日清晨,草细堪梳,柳长如线。
春日宴如期来临,玉府上上下下早早地开始准备。
用了早膳后,玉韩氏搂着玉湘灵,叮嘱一番,害怕上了马车就不方便说了。
那得意洋洋的语气止也止不住,眉间飞舞:“灵儿,今天进了宫可要好好表现,行、语、坐、立,都稍稍注意些,”眼光一扫玉嫣然、玉相瑶,意有所指:“为娘相信你会比这些不懂规矩还痴心妄想的做的好。”
她走时路过玉刘氏玉嫣然几人,狠狠剜了一眼,藐视般地轻哼出声,脸上满是讥诮。
这会儿,玉刘氏对玉嫣然也是一顿叮嘱:“为娘教导你的规矩礼仪还有舞蹈都不要忘了,父亲与我都对你予以厚望。”
玉嫣然只得应承着。而后准备一同进宫。
一切准备就绪,玉湘灵、玉嫣然、玉相瑶三人上了同一辆马车。大房、二房夫妇乘轿暂且不提。
玉府对这次春日宴格外重视,三人梳妆打扮俱是精巧细致,却又不过分富丽堂皇。
尤其玉韩氏命下人采买了不少新贵胭脂阁的各色妆粉螺黛等。玉湘灵细腻的肌肤,上好的脂粉,高雅的香粉,相得益彰。
玉湘灵身着绀蓝水雾百褶裙,映得她也是娇花一朵。
她上马车时玉嫣然与玉相瑶已并坐在马车里,看见玉嫣然一身淡鹅黄罗衣裳,耳饰用的是孔雀尾鱼修剪整齐制作而出,一种简明的美感,而玉相瑶淡妆素抹却娇艳欲滴浑然天成,玉湘灵俨然被人艳压几分,不紧冷眼轻哼,却也没说什么,只寻了个旁边位置别脸不看她们。
玉湘灵一路安静得出奇,玉相瑶不禁狐疑地多看了她几眼,玉湘灵一向是不肯吃亏的性子,但凡看到她就是刺头儿往上撞,哪里是现在这副忍气吞声的样子?
玉嫣然找了玉相瑶说话,难掩担忧:“妹妹身体痊愈了没有?可曾受了风寒?竟发生了这样的事。”
“不过是失足落水,休养几天就好了,你看我现在不好好的吗?”玉相瑶破冰盛开的笑意将仅剩的一点憔悴荡漾全无。
马车行进着,帷裳翻飞时,照见途经的光影瞬变。玉相瑶见此不禁问道:“我昏迷的这几日,府中的很多事情都不知晓,姐姐能否给我讲讲?”
玉嫣然道:“前日,府中侍卫搜查到了刺客,不过是个小贼,图些小偷小利,这小贼也是有些身手,不过还是落了网。这几天你没来学习舞蹈,可惜了,母亲还去看望过你,昨日大伯母想要取消你的参加资格,母亲不服气,两人又是一副水火不容。”
说着她脸上愁云密布。
下车后,抬眼是高大威武的崇福门,门前人口聚集众多,大部分都是参加宴会的人,衣装高贵。
入耳是熟悉的音色,含娇细语,莺声出啭。
玉相瑶血色失了一半,这声音她一辈子不会忘记,恨意与不甘如涛交织翻涌在眼底,冷着眼死死盯着不远处袅娜窈窕的身影在丫鬟的帮扶下正躬身下了车,高傲娇宠,魅惑妖娆。
荣沫儿冥冥中感受到了玉相瑶直直的视线,回身轻佻一笑,挑衅意味十足。
玉相瑶眼眸紧缩,前世你欠我的,今世必定加倍奉还!撕裂理智的耻辱恨意和血咽下,垂落在身侧的手却不自觉紧捏成拳。
身旁的玉嫣然见玉相瑶失了魂般神色凋败,问了句:“妹妹怎得了?”
玉相瑶回过神来,淡淡一笑:“无碍。”
进了崇福门,宫道平整开阔,众人缓步向前,难得一场盛况,各家家贵妇携待嫁闺阁女一同赴宴,故人群中多为娇俏少女、翩翩公子。
百花园里,日含画幕。蜂上罗荐,百花盛放。
一排袅娜多姿的柳树发芽不久,邻着皱缬的绿潭,颇具观赏性,与肃穆庄重的宫殿氛围迥然相异。
时不时会有儒雅公子信步走向她们三人,荣谈几句,他们的父母们也交谈甚欢。
玉相瑶心绪紊乱,荣语不多,多是玉湘灵、玉嫣然应答着,而公子们皆是面朝玉湘灵嫣然二人说话,眼神却时不时瞟向一旁独立着的玉相瑶。
渐渐地,人声悉率,焦点竟都指向了玉家三女。
玉湘灵虽有些腴态,但胜在珠圆玉润,少女娇憨,肌肤娇嫩。
玉嫣然则胜在靡颜腻理,温婉端庄,袅娜娉婷。
玉相瑶风头更胜,浅画淡妆,柳眉杏眼,一张脸如琬似花,明丽动人,一袭纯色素衣却能衬得清纯可人,飘逸轻灵的轻纱随一步一履都将人的心泡在春水中沉沉浮浮,腰间简单系了条浅绿色的缎带,衬得腰盈盈一握,一行一止,抬手举足,风姿绰约,仿若融入了这片春色园里,教她人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