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月阁多了十个人,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如诗安顿的很稳妥,玉湘瑶只听她每日汇报教导的情况,并没有去看过。
这天,刚用过膳,玉湘瑶语气轻松带笑,跟如画说道:“这几天辛苦如诗了,我昨晚从她房间经过,看她累的睡着了,口中还在念叨着各种规矩呢。”
如画低声附和,“可不是,十个人啊,光跟他们说话,嗓子都受不了。”
“嗯,一会儿我让人炖点秋梨汤给她送去。”玉湘瑶刚说完,珠帘一闪,如诗进来了。
“小姐,我这几天观察,觉得有个孩子资质很不错,将他带来了。”说完往门外一指。
玉湘瑶跟如画纷纷往外看去,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正安安静静的站在外面,身上的衣裳是府上刚置办的。
虽然年纪不大,但通身沉稳气度不俗,隐约可见眉目清秀,一点也不像街上的流民。
玉湘瑶隔着珠帘,已经对他很是满意,让人带进来。
孩子一进来就朝玉湘瑶规矩的磕了个头,用稚嫩的声音说道:“响儿见过三小姐。”
玉湘瑶这才发现他身材瘦的可怜,胳膊腿又细又直,一看就是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吃不上饭导致的,眼睛大大的凹陷在眼皮下,眼神却清澈流转,透出一股聪明劲,若是多加调教,这孩子前途坦荡。
“你叫响儿?”玉湘瑶亲切的让他起来。
那小孩点头,抬头一看玉湘瑶,连忙将头底下了,轻轻咬住嘴唇,脸上怯怯的,很快又抬头认真的看了她一眼,眼中透出的情绪,说话都带了点颤音:“娘说,我出生的时候外面有人正在放炮仗,所以就叫我响儿了。”
玉湘瑶跟如画如诗二人对视一眼,笑了,确实是个好孩子。
“不要拘束,进了府这几个姐姐们都会好好待你的,看你这样瘦弱,以后就叫小轻吧。”玉湘瑶眼中充满欢喜,感觉这孩子也很喜欢她呢。
“谢小姐赐名。”小轻恭敬行礼,高兴的看了看如诗。
“你家还有什么人?”玉湘瑶打量着这个孩子,想着要是还有家人流落在外,要想办法买进来。
小轻神情有些黯然,眼中噙着泪仍好生回答道:“小轻家中已经没人了……那天城中放粮,官兵到处抓苦力,将我的家人抓了去,后来便死在外面了。”
那场混乱,玉湘瑶是亲眼看过的,死伤者无数,还有很多被人群冲散了,找不到亲人的,现在回忆起来还有些触目惊心。
安慰了他半天,玉湘瑶让人带他下去,跟如画说道:“打听一下,万一小轻还有在世的家人,想办法救到府里来,我也请九公主帮忙找找。”
如画点头,道:“奴婢记住了。”
当天去了公主府,回到家已是夜幕降临时分,院中花香馥郁缠绵,玉湘瑶无心赏花,低头想着心事。
“呦,这不是三丫头吗?”一道怪音怪调在旁边响起,玉湘瑶不用抬头就知道是玉刘氏,俯身行礼。
“这么晚了,你是从哪来的?”玉刘氏斜眼看了看她。
“公主叫去说话,不知不觉就回来的晚了。”玉湘瑶不卑不亢,对上玉刘氏的眼睛,“二伯母,您要是不信,可以去问九公主。”
有公主做挡箭牌,比解释半天都管用,玉湘瑶看着玉刘氏那张脸白了又白,微微一笑告辞离开。
玉刘氏哼了一声,嘟囔道:“就知道攀扯九公主。”
一想到玉嫣然偏巧这个时候生病,浪费了去品诗会的机会,她气就不打一处来。
晚膳过后,玉湘瑶独自在庭院里散心,眼前忽然闪过一个人影,她刚要喊人,便瞧见那人脸上的铜质面具。
“教主?你回来了。”玉湘瑶有些意外,迅速看了看周围,还好没有人注意。
“今日刚回来,多日不见,先过来看看你。”
玉湘瑶心中的疑惑终于可以问出,当即就问道:“几天前就让剪影跟你联系,不知道江南那边,是哪位王爷的头功?”
“是二王爷。”楚翎羽说道,“这次江南之行,二王爷功不可没。”
楚昊远?
玉湘瑶微微皱眉,自己的记忆果然有了偏差,索幸不是楚晔,一想到这个人,她语气清冷,“五王爷呢?他有什么表现?”
楚翎羽看了看地上凋落的金桂,随口道:“五王爷此行没有什么功劳也没出错,行事所谓中规中矩。”
玉湘瑶哑然,这不像是她认识的楚晔,似乎哪里有什么不对,却说不出来,只能暂时不想。
“对了,荣家最近有点动作,教主不妨注意一下。”想到那天放粮的情景,玉湘瑶简单说了一下。
楚翎羽点头,看了看天色道:“夜色深了,在下告辞。”
翌日,玉湘灵早早将车停在玉湘瑶门前,让人催促快点出门,品诗会一年一次,贵女们去的都挺早的。
玉湘瑶刚出去,就见她头上插一支鎏金色镂空发簪,额间贴着朱红镶边花钿,一身粉色天鹅绒裙子,披一身淡紫色羽缎斗篷,衬得人格外娇柔,显然是精心打扮了一番,由衷笑道:“大姐姐好生俊俏。”
玉湘灵轻笑一声,“本来不愿这样穿的,却拗不过母亲。”
两个人一路说笑,很快就到了。
品诗会设在城外不远处的汉玉宫,是给太妃们准备的,门口已经停了不少贵女的车较,玉湘灵看到荣家的车子。
“荣沐儿也来了。”
玉湘瑶轻笑,“遗憾的是二姐姐病了,不能来参加。”
诗会布置得典雅别致,到处都能看到文竹水仙之类的景色,书香气十足,贵女们已经在对诗了。
“芳容丽质更妖娆,秋水精神瑞雪标……”
“芸芸众生赞,飘飘仙子舞……”
“……”
玉湘瑶饶有兴致的看过去,没发现一双眼睛已经盯在她身上。
荣沐儿眼波流转,冲着玉湘瑶的方向说道:“荣安郡主也来了,不如给大家献几首好诗吧。”说完眼角眉梢都是得意。
玉湘瑶并不吃惊,脑中已经记起上一世颇为出名的一句诗词,信步走到长案前,提笔就写。
“醉执银钗舞清影,奈何桥上唱悲欢。”
几个贵女围了过去,在口中念念有词,均没听过此诗,纷纷露出叹服之色。
玉湘瑶随手写了几句在上一世流传很广的词,周围已经有人投来赞许之声。
荣沐儿显然都不认识,见玉湘瑶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像是玉嫣然口中的不学无术之人,又见周围人对玉湘瑶敬佩的样子,暗暗后悔,不该让她出风头。
“我能让丫鬟将这些诗抄录下来吗?”
有位衣着华贵的女子走来,含笑看着玉湘瑶,玉湘瑶见她有些眼熟,想了想才记起,她是萧太妃之女华舒郡主,素来以端庄优雅闻名。
不便交浅言深,玉湘瑶礼貌的笑笑,“请随意。”
纷纷有人前来抄写,一时间玉湘瑶竟成了众人的中心,一场宴会,让不少人都知道了她的名字。
当晚,玉刘氏在房中扔了茶杯,怒道:“又被那个丫头占尽了风头,你要是不在这时候生病,能轮到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