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殿下太仁慈了

  清晨,樊梨花如同往常一样,和邱老实父子一起到西市菜场买菜。

  很快,他就发现路上行人看她的眼神很不对劲。

  有的老汉老妪看见她,会满脸笑容地竖起大拇指。

  江湖儿女遇见她,口中都会称赞一句“干得漂亮!”

  男人们见了她,要么感叹一句恨不相逢你未嫁时,要么直骂李愔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更有一个八岁稚童红着脸上前询问:“姐姐,有改嫁的想法吗?有个天天挨打的弟弟需要你的保护。”

  还有几个小媳妇围着她想要拜师学艺,只为将来有机会打脸自己郎君的新欢旧爱。

  更有一波接一波的怀春少女上前询问梁王府今年还有没有纳妾名额,自己有个姐妹很想跟她共事一夫。

  樊梨花一脸懵逼地应付着这些热情的人们,心中却是根本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看见众人手中传阅的那篇《唐列女梨花传》。

  她整个人都石化了。

  “李愔,我要宰了你这个狗娘养的!”

  樊梨花胸中一股怒气直冲天灵盖,脑中只有一个想法,便是宰了李愔那个天杀的始作俑者。

  她的手一碰到这种纸,就知道这件事绝对是李愔干的。

  因为这种纸她最是熟悉不过,甚至说起来还是她参与制造的。

  前不久李愔找人四处收购了一批废纸,命令她和几个下人反复冲洗捣碎,又用石磨细细研磨,最后混合着做豆腐剩下的豆渣和米浆熬煮,做成了一批很薄很柔软的纸张。

  李愔还给他们每人都发了一些,说是出恭的时候用来擦屁股用的。

  当时梁王府所有人都震惊了。

  用纸擦屁股,这特么也太奢侈了!

  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但是试过之后才知道,这种纸真的很好用,比用竹片好用多了。

  樊梨花怎么也没想到,这种纸会出现在大街上,上面还写满了以她为主角的故事。

  她气冲冲地跑到李愔的房间外,却被薛仁贵挡住。

  两人过了几招,樊梨花实在打不过,只得站在门外气急败坏地大喊。

  李愔被炒得烦躁,只得随意披了件衣服就跑出来。

  “大早上的,你这个泼妇想干嘛?”

  李愔揉着刚睡醒的眼睛,一边穿衣服一边问樊梨花。

  看她这个样子,应该是已经知道自己社死的事情了。

  “这是怎么回事?”

  樊梨花将手中的一团纸朝着李愔砸过去。

  李愔伸手接过,展开一看,果然是《唐列女梨花传》。

  李愔目光扫过自己的大作,脸上忍不住再次浮现得意之色。

  “泼妇,你假扮成我的样子去教坊司玩花魁的时候,就该想到我总有报复你的一天。”

  李愔面带笑容,看向樊梨花的目光充满了报复得逞的快意。

  樊梨花恨恨地咬着牙,指着李愔骂道:“我那样做还不是为了帮你探听消息!”

  李愔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气愤皱眉打断道:“探听消息,顺便抹黑本王?”

  樊梨花面色一变,目光微微一颤,心想这家伙难道什么都知道了?

  “探听消息你特么到处跟人说老子不举?”

  李愔气愤地将手中的纸揉成一团砸向樊梨花,眼中的怒火再也掩饰不住。

  “你假扮成老子的样子还让花魁摸,踏马能摸到个屁!”

  “现在教坊司所有人都以为老子特么连个太监都不如!”

  樊梨花浑身一颤,眼珠子登时瞪得滚圆,忙不迭解释道:“不不不,我没有,是那个花魁非要来扑我,是她先主动伸手的,我怕被揭穿身份,所以才编造了你不举的谎言!”

  “殿下息怒,殿下你听我解释!”

  樊梨花本是来找李愔报仇的,谁知李愔却成了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那一个。

  “我不要听你解释!”

  若不是昨晚李恽忽然提着几大包壮阳药前来拜访,李愔至今还蒙在鼓里。

  一想到教坊司那些关于他的传言,他的心就碎了一地。

  昨晚他被这个消息气得辗转难眠,所以才连夜写下这篇《唐列女梨花传》。

  应对打五姓女事件的危机公关手段他有很多种,但最好的一种便是移花接木,把责任推卸到樊梨花的身上。

  这样一来整件事就变成了一场女人之间的战争。

  而他,则只是一个被夹带的受害者。

  毕竟女人因为嫉妒撕逼打架这种事,比起皇子当街暴打五姓女的标题,影响顿时就会小上很多,没几天就会渐渐被人们淡忘。

  可是他根本不屑于这样去做,甚至根本不需要做出任何的应对。

  因为明日之后,五姓七望的地位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是听完李恽带来的消息之后,他实在忍无可忍。

  所以他连夜写下这篇文章,用铜活字印刷版一口气印了几百份,直到用完了所有的厕纸。

  天还没亮,他就命人投放到长安城最繁华的街道上。

  既然樊梨花让他在教坊司社死,那么他就让她在整个长安城社死。

  来啊,互相伤害啊!

  樊梨花见解释没用,一时也没了主意。

  趁着樊梨花暂时忘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李愔指着樊梨花咆哮道:“滚!我不想看见你!”

  樊梨花整个人愣在原地,不敢相信地看着气急败坏的李愔。

  然后,她一张秀气的脸上,泪如雨下。

  “呜呜呜……”

  樊梨花哭着跑开。

  李愔愣住了。

  这母夜叉,竟然也会哭。

  她哭起来的样子,还挺叫人心疼的。

  看着樊梨花跑开的方向,李愔怔楞片刻,张了张嘴还是什么也没说。

  “薛大哥,我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李愔心中忽然有些内疚。

  他差点忘记了,樊梨花虽然强悍,可她也不过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女啊。

  薛仁贵摇摇头,口中叹息一声道:“不,殿下太仁慈了。”

  “依我之见,此等妒妇,该休。”

  薛仁贵板着一张国字脸,义正言辞地说到。

  李愔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却是什么也没说。

  原来,薛仁贵竟然把樊梨花去教坊司抹黑自己的行为,理解成了她善妒,故意给自己挡桃花。

  一整天,樊梨花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

  夜晚,梁王府所有人都睡下了,樊梨花悄悄跃上屋脊。

  一只信鸽落在她的手中。

  樊梨花面色沉静如水,娴熟地拆下隐藏在鸽子羽毛中的密信。

  鸽子扇动着翅膀飞远,樊梨花才展开手中密信阅读起来。

  “女儿,为父一切安好。听闻袁天师已为梁王开智,此子竟做出了几首名诗佳作,‘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此句甚好。更有‘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此等惊才绝艳之名句,可传世矣!为父很喜欢。以后梁王有再作诗,记得来信告诉老父。”

  看到这里,樊梨花的脸色已经黑了。

  又是该死的牡丹诗。

  父亲竟然夸奖起李愔来了。

  可是后面的内容,更是让她抓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