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风苦笑,淡淡绽开了嘴角很快的收了下去,一瞬间的功夫,仿若从没有的样子,眉头上云淡风清,兀自的立着。
“为什么不去找我?你知道的,只要你一句话,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去做,可是你宁愿一个人也不愿意去找我,为什么?”
温润的眼底有些悲切,顾长风开口有不解,有不甘,有心疼。
铲子的声音依旧响着,每每的翻炒着锅里的蔬菜,总是带上了滋滋的声音,白皙的手腕熟练的翻炒着,不急不慢。
顾长风看着消瘦的背影,细细的腰肢上缠着橙黄色的带子,是围裙的细绳,窄窄的一道绳子系着松垮的衣衫。
叶轻尘似乎更瘦了。
“是不是,你也在躲着我,不然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机构,甚至是我亲自去找,还是没有一点关于你的消息?”
顾长风说的有些激动,受控制的脚急急的上前了两步,才抬起手,想要抓紧眼前梦幻一般的人的时候忽然叶轻尘有了动作。
“我说呢,油烟机怎么都打不开,原来是忘了插电,真是糊涂了。”叶轻尘玩笑着开口,带着深深的自嘲,轻快的语气就如玩笑里的人。
手指扭着开关,将火关小了一点,拿起墙壁上靠着的伞柄握在掌心里,缓缓的蹲下身子,手掌贴着地面摩摸索着。
“哎,找到了,最近老是忘,上次也是,找了半天才找到。”指尖似乎用了力,说话的叶轻尘最后一个字是在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忽然,鼓风的声音夹杂着机械的响动响彻厨房,顾长风的手还在空中立着,叶轻尘的动作让顾长风落了空。
“呵……”顾长风苦笑。
“哎?你怎么还在,不是说了你等着就好,我这边马上完了。”
女人的话夹在呼呼的抽风机的声音里,听的真切却遥远的感觉。
“好。”顾长风淡笑答应。
顾长风出了门,从厨房里走到了客厅,空荡的客厅里很容易找到女人说的书桌,走近了才看的清楚,书桌的角落里散落着几本书,页脚有褶皱的地方,书脊上贴着编号。
顾长风看看,粗略的看了名字,都是些言情的小说,都是各大排行版上的畅销之作,种类大体都是一样的。
拿起来一本,开了过塑的书页,一个红色的印戳有些歪斜的印在上面,一个名为书房的小书店,细细的看上去,似乎还印了电话号码。
一串杂乱的数字。
“吃饭了。”
还未翻开书页,叶轻尘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顾长风放下了书籍,折回了厨房面前。
“这么快?我还以为要好一会儿呢!”顾长风说着看到叶轻尘已经关了火。
盛了面,就放在顾长风面前的小桌子上,配着完晶莹的萝卜条,大概是自家腌制的,透亮的晶莹却没有过多调料色素的味道。
“你什么时候学会这手艺了?”顾长风好奇的问道。
叶轻尘从厨房里出来,手里还端着一个盘子,软白的包子,透着浅浅的绿色。
听到顾长风的话叶轻尘笑笑,这一年学的东西是不少,可唯独着盘腌萝卜不是。
那时候才搬来,楼上楼下都是寡居的老人,一个或者两个,偶尔的见到个年轻人,也是来看爷爷奶奶或者上了年纪的父母。
年纪大了,总是腿脚不便,隔三差五地叶轻尘会帮着拎米带油,一来二去就熟悉了,这腌萝卜便是楼下的苏奶奶给的。
清脆爽口,老手艺,没有多余的掺杂。
叶轻尘对着顾长风没有拘谨,说着腌萝卜的由来,说着还礼送过去的水果,奶奶总是喜欢香蕉,软烂可口。
“你一直都是一个人么?”顾长风手里的筷子上还挂着面条,问这话的时候有些犹豫。
叶轻尘顿了一下,抬起头眼底清冷的看着顾长风,长长的睫毛上沾了散落的眼光,漾着点阴影的晦涩。
“连城出国了,现在这里暂时就我一个人,不过,邻居热情,不时的会来走动。”叶轻尘说完,低头吃面不再去看顾长风。
挑起的面有些冷了,有些发坨了,粘在筷子上不好进口,顾长风放下了筷子,把面重新放回了碗里,就着汤重新搅拌匀。
竹节的筷子上浅浅的雕刻着好几个字,阖家欢乐。
顾长风手指缓慢的搅动着筷子,任由纤细的筷子在碗里搅动缠绵,他也想要阖家欢乐,也贪心的想要每天都这么吃饭。
那个人在厨房里摘菜,洗菜,切菜,逆着傍晚的胭脂色的晚霞,他下班回到家里,悄悄的立在女人的身后,给她一个拥抱,说着爱意。
顾长风轻笑,大口的嚼着面,清爽的口感弹牙的面,劲道的面拌着蔬菜的清香让人食欲大增,顾长风第一次知道,原来青菜面也可以这么好吃。
碗底的鸡蛋淬着一层清亮的鲜红,是番茄已经煮烂之后的酸甜,配着鸡蛋入了口解腻还好吃,尤其是再加上一口脆脆的腌萝卜。
“真不错,还有么,才给我来一碗。”顾长风几口吞咽了口里的面,含糊不清的对着叶轻尘开口。
碗才被放下就被叶轻尘拿去了,端着空碗进了厨房,顾长风看着薄皮翠绿的包子忍不住夹了一个,咬一口唇齿留香。
居然也是青菜鲜菇的,有菌类的香味也有青菜的清香,面还没上,顾长风就已经吃了三个包子。
“你还记得以前大哥待咱们去的兴盛斋么?同样是青菜香菇,差的可不止一星半点,今天尝了你的包子,以后还去什么兴盛斋啊!”
“珰”
顾长风的话音才落,厨房里铁铲敲击着地面的声音就响起了,顾长风嚼着的包子的牙齿忽然就顿住了。
刚才好像又提到以前的事了,还提及了顾长钦,真是该死。
想到这里,忽然,满口香的包子变得有些苦涩难以下咽了。
以前的事对于叶轻尘,刮骨之痛,那是浸了毒药的刀子割开了心肺,还未缝合的时候忽然又让她失了孩子。
这样的伤,岂止是一个伤疤能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