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民区的那座高耸的尖塔到底有多高,伯明翰或许从来不知道,但是等到面前的地基开始崩裂,尖锐的塔尖也发出龟裂的脆响,没有丝毫的预兆,大量的碎石簌簌的落下,划过伯明翰的眉间,重重的砸进褐色的泥土之中,宛若一场暴雨将至,豆大的雨点已经在干燥的对面上,激起万点的小坑。
倾倒的瞬间是多么的迅速,就连那些袭来的恶魔也没有想到这座高耸的尖塔,被自己烈火焚烧的残垣,会终结在他们人类自己的手中。
呼啸的风声随着尖塔的倾覆在半空中盘旋,石块堆积的高塔挤压着四周流窜的空气,织成一道刺耳的鸣叫,而后,便是轰然的巨响和冲天的尘土。
尘土高高溅起,然后轻轻的落下,在伯明翰的身上堆积,形成一件土黄色的衣裳,发丝间,眉宇间,甚至就连口腔中都是一股浓烈的土腥味,但是此刻的伯明翰却是顾不上这些细密肮脏的尘土,他的双眼死死的盯着扬起尘土的罪魁祸首,那座高耸的方尖塔。
“切!”法兰不屑的哼了一声,吐出了一口混着灰土的唾液,握枪的手不自觉的加紧了几分。
“看来我们的运气不怎好,伯明翰。”法兰侧着头对着一样持剑而立的伯明翰说道。
“是啊,不过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的运气一样不是很好。”自嘲的笑容衬着伯明翰此刻的心绪简直最适合不过。
“我觉得现在不是纠结运气的时候吧,我亲爱的主人还有这位伟大的统领大人。”一行三人之中,总算有一个正常人,小魔法师爱丽看着眼前的景色和身后逐渐逼近的魔潮,露出了急切的神色。
三人各异的态度皆是来源于那座倾覆的尖塔,只是如今这座尖塔的模样和伯明翰的预想有些出入,也不只是三人刚刚的力量不足还是建筑师的水平太高,在经受了三人的轰炸和恶魔烈火的炙烤之后,其高耸的塔身除了倾倒歪斜以外,那尖塔的地基依旧稳健,一个与地面成45°的夹角赫然形成。
倾斜的尖塔犹如云顶的巨人掷下一把锋利的长枪,长枪划破了厚厚的云层,斜插在了恶魔横生的大地之上,枪锋牢牢的扎进三人的眼中,而枪身却斜斜的置于面前,顺着倾斜的尖塔望去,是一条通往他们此行目的地的道路。
通天之路既已浮现,面前的三人没有丝毫的犹豫,或者眼下的情形根本容不得他们有丝毫的停留,奔行而来的恶魔已经扑至眼前,硫磺的恶臭几乎充满了鼻腔,渗人的利刃业已刺痛着肌肤,即便眼前的通天路与他们的预想还有些差距,可是三人还是飞纵而起,踏上了这条明知是危险的不归路。
脚下是碎裂的石块,头顶则是厚重的乌云,而身后则是一只又一只拥挤而上的恶魔,伯明翰加快了自己的脚步,握紧了手中的长剑,目光则紧紧的锁在那一座尖塔的终点。
灰暗的天空笼罩在倾斜的尖塔之上,导致远方的景象模糊不堪,只有脚下那簌簌下落的碎石和不断升高的斜塔让疾行中的伯明翰知晓自己并没有偏离预定的轨道。
两侧的风景也随着伯明翰的疾行飞速的后退,无论是烈火仍然翻滚的残垣,还是大队恶魔的嘶吼都在伯明翰耳边飞速的流逝,空气仿佛也一点点的稀薄起来,但是浓烈的硫磺味却是没有丝毫的减退。
“该死,这个尖塔是不是太高了!”暗骂的法兰看着没有尽头的道路,仅仅已有一足之地的塔身随着三人的行径变得越来与窄,而身后尾随的恶魔也越来越少,直至疾行的脚步无法继续,只能缓慢的挪动的时候,天空似乎紧紧的压在头顶,脚下也变得漆黑一片,不知是到了深港,还是仍未脱离贫民区的束缚。
法兰的疑惑也让伯明翰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小魔法师爱丽见状迅速拿高自己的法杖,一点闪亮的光芒随着小爱丽轻声的吟唱出现在法杖的尖端。
光芒在此刻显得格外的珍贵,至少黑暗一片的道路随着光点的浮现照亮着伯明翰身边的景色,只不过随着温暖光芒的浮现,伯明翰也睁大了自己的双眼,头一次觉得天真真是一个致命的缺点。
同样惊愕的还有那位斯坦帝国的统领,见多识广的法兰统领不发一言,只是眼中那泛红的色彩已经让人知道了此刻她的内心。
“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小魔法师爱丽的疑惑也是伯明翰想要说的,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赢啊!
黑色的浪潮在眼前翻滚,激起阵阵的波浪,浓烈的硫磺气味几乎刺入每一个毛囊,难掩的灼热在体内升腾,燥热,愤怒在体内交织,但是这一切都无法掩盖一种最明显的情感。
恐惧,无声的恐惧,无力的恐惧,仿佛拨开了层层迷雾之后,见到了仍然是绝望的深渊,而这都是眼前的场景所呈现给伯明翰三人的冲击。
深港,那个曾经贝特利帝国的骄傲,那个无数人为之疯狂的荣耀,那位雄狮陨落的坟墓,如今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色海浪和缓缓转动的庞大漩涡,一只又一只黑色的恶魔从漩涡中飞出,重重的落入翻滚的海浪之中,而海浪又拍打着深港残存的废墟,将黑色的恶魔送达海浪所能抵挡的每一处角落,无论是隐秘的黒巷,还是奋战的前线,这些黑色的海水无孔不入,将噩梦毫不留情的送进每一个帝国人的梦中。
而为贝特利帝国编织这场噩梦的则是那个站立在庞大漩涡之中的身影,那是让剑中的提灯人都为之颤栗的存在,是亘古所存的伟大之物,亦是他们所要对抗的最终目标。
“离开这里,从者。”提灯人带着一丝的颤抖,这是一位长河之主不该有的表现,但也是一位明智的古老存在该有的选择。
为什么的话语伯明翰根本开不了口,或者从他看见那个耸立在漩涡之中的高大身影之后,他的灵魂,他的**,他的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头都陷入了冰寒和寂静之中,唯有咚咚的心跳在此时显得格外的刺耳。
那是怎样的一个伟大而古老的存在,她的身躯撑开了深港的海浪,她的手臂搅动着黑色的海水,明明是轻微的搅动,但是却掀起万丈高的狂澜,而她的双眼紧紧的闭起,但是沉睡的她依旧散发着难以抵抗的威严,背后的双翅随着每一次的搅动,呼呼的扇动,带起摧枯拉朽一般的飓风,飓风在海面在交汇形成一道道壮丽的绝景,熟睡中的她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在天空中盘旋升起,形成厚重的乌云,每一次的喘息,都让乌云中落下一道道蔚蓝的闪电,恶魔在她的脚下出生,在她的脚下匍匐,她就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她就是织梦者,或者用一个更通俗的词语,来自深渊的五柱魔神。
不是投影,亦非残余之力,凡世之上,一位亘古的魔神终究跨过女神的屏障,本体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