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带着执念活下去

  诺克萨斯角斗场地下监狱的夜晚或许比其他任何地方的夜都要更加黑暗,林飞从来都没有感受过如此冰冷压抑的黑夜,四周铜墙铁壁带来的封闭感让少年几乎要发起疯来,这是一种极其折磨人的束缚关押。

  当一个人失去自由,不得不说这是一件可怕之极的事情,而林飞不仅失去了自由,他还得面对随时都会到来的死亡,甚至在这件昏暗潮湿的牢房里,林飞已经没有了任何时间观念。

  不知过了多久,林飞终于迎来进入地下监狱的第一餐,对于吃的东西,他虽然早已有心理准备,但那丢进来的食物依旧打破了林飞能想象的下限。

  这里的食物并不是僵硬的馒头,也不是发馊的饭菜,而是一只没有经过任何处理的死兔子,它直接被狱卒从那狭小的铁窗口丢了进来,同时嘴中半死不活叫喊道:“吃饭了,吃完明天给小爷我好好表演,要是演砸了,你们就死吧!”说完,眯成缝的小眼睛望了一眼牢房之内的情况,那种眼神根本就不像是在看人,倒像是在看自家圈养的牲畜。

  巨人大鬼已经算是角斗场的老人,对这一幕没有丝毫惊讶,老练的站起身,走到兔子旁边将至捡了起来,林飞此时有些惊讶于这兔子的大小,与那种普通野兔相比,这兔子明显要大上不少。

  “大鬼哥,这就是咱们晚上的食物?”眼看巨人已经开始给那肥硕的兔子扒皮,林飞忍不住问道。

  “铁蛋,怎么样,这玩意比你当奴隶的时候要丰盛不少吧!要知道,这兔子可是只会发给角斗场比赛胜利的角斗士。”

  林飞点了点头,说到丰盛,的确要比他当奴隶的那几天要强上许多,林飞可不会忘记,当奴隶的时候每天的食物仅仅只有一个硬的跟石头似得馒头。那东西吃起来的感觉,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巨人大鬼给兔子剥皮的手段看上去有些残忍,在监狱中没有刀具,兔身上那层棕色的皮毛完全是靠蛮力撕扯下来的。肥硕的兔子没了皮,两枚红色的眼珠往外凸着,看上去让人发怵。

  将兔皮剥完,他随手将毛皮丢在一旁,接下来啊发生的事情险些让林飞呕吐出来。巨人用粗糙庞大的两只手掌分别用力握紧兔子的两支后腿,左右分开用力,只听“滋啦”一声,整只兔子被撕扯成了两半,那兔肚内的肠子内脏顿时掉落一地。

  将腹腔内残留的杂碎悉数清除,林飞看着大鬼再次对兔子进行了撕扯,整只兔子被巨人分成四部分,四条腿各占其一。

  牢房中那位与林飞身材相仿的邋遢少年人在巨人心里的地位出乎了林飞的预料,因为他见到巨人恭恭敬敬地踏着笨重的脚步声走到少年人跟前,将兔子的前后腿每样给了对方一只。

  名叫宁二狗的少年人依旧没有什么话语,只是伸出脏兮兮的双手将兔腿接了过去,没有丝毫客气,少年凌厉的眼神透过披散黑发的间隙认真看了巨人一眼。

  巨人看着对方的眼神,本是狰狞粗犷的脸庞竟然憨厚笑了起来,宁二狗只是看了一眼,便又将脸庞垂了下去,盯着手中泛着血腥气味的兔肉。

  林飞在一旁怔怔出神,心中对那狼狈少年极为好奇,借着昏暗的光线,林飞看见了让他惊异的东西,当宁二狗伸出手去接兔肉的时候,林飞看见了先前对方被衣袖遮挡住的手臂。

  他有些无法形容这是怎样的一只手臂,少年的手臂从上到下,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疤,使得整只手臂看上去没有一块正常皮肤,光是这样就算了,关键在于宁二狗的手臂上还生了许多大大小小的脓疮,看上去让人脊椎发寒。

  仅仅是这一眼,林飞突然发自内心的对那名叫宁二狗的少年产生了同情之心,究竟是怎样的遭遇将少年折磨成了这样啊!

  对方握着血淋淋的兔肉,没有丝毫厌恶,利索的撕咬起来,对方的吃相让林飞胸腹中那股不适感再次翻涌而上,要不是他强忍着,恐怕早就已经吐出来了。

  牢房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林飞一时间难以适应下来,诺克萨斯角斗场茹毛饮血的这一幕,极其强烈地冲击少年的内心。

  便在这时,巨人大鬼终于转过身来,向着林飞走来,对方的举动使林飞半响说不出话来,只见大鬼将另一只兔子的后腿递到林飞的面前,慷慨道:“铁蛋,你是新人,今天你鬼哥罩着你,让你吃兔子大腿,以后可就得靠实力说话了。”说完将兔肉放到林飞手中,不理会少年的呆滞,紧挨着林飞坐了下来。

  林飞看了一眼自己手中肥硕的兔子后腿,再看一眼大鬼哥手掌上那没多少肉的前腿,他的心中突然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种感觉只有他在前世与众兄弟之间才有。

  知道牢房里的情况,林飞并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以大鬼哥的体型,吃那点兔肉也许还不够塞牙缝,他强行将大鬼手中那块小的兔子前腿换了下来,至少这样林飞的心里不会过意不去。

  巨人认真看了林飞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眼前的这个小个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又提高了几分。

  地下监狱没有火,这兔肉也自然变不成烤肉,林飞强忍着咬下一口血淋淋的兔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道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味觉,林飞再也忍不住了。

  “哇!”的一声,将生肉吐了出来,林飞肚子里本来就没什么食物,能呕吐的东西恐怕也只有胆汁与胃酸。

  巨人大鬼见了这一幕,眉头微微皱了几分,语气有些严厉:“铁蛋,忍着吃下去,要不然你也不用上角斗场,在这里不吃这个,没有被人杀死,反而是先将你饿死。”

  这个道理不用巨人说,林飞自己也是知道的,只是那兔肉其中夹杂的血腥味实在让人难以忍受,还有诸多血丝沾染在上面。

  这样的一餐食物对于林飞来讲,着实是一场不小的考验,整整花了半个时辰,林飞才一点点将兔肉吞了下去,少年吞的艰辛万分,从林飞有几分苍白的脸色便能看出,那种吃生肉的体验确实糟糕的一塌糊涂。

  等几人将生兔肉吃完,巨人大鬼这才打扫起牢房中的狼藉,将地上散乱的兔毛加上诸多肠子杂碎收拾进一个木桶之中。大鬼将满是血腥的双手在身上蹭蹭了,丝毫没有在意这些细节。

  林飞有心帮忙,但是后背那皮开肉绽的伤势由不得他,侧过头看了一眼角落里依旧狼狈不堪的宁哥,对方盘腿进入了冥神的状态,林飞察觉到周围微微泛起的波动,知道宁哥应该进入了修炼武之息的状态。

  宁二狗是那种寡言少语的孤僻性格,以至于林飞想找他说上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林飞甚至有些诧异,对方究竟是怎样修炼到武之息二十九级的境界。

  还是巨人比较平易近人,简单处理完那些污秽,再次靠近林飞坐了下来。

  “铁蛋,还好吧,第一次吃这东西是有些不习惯,等过段时间你就能适应了,大家刚进来的时候,与你相比好不到那里去。”巨人对林飞说这番话的时候,一脸感慨,倒像是追忆起了往事。

  “大鬼哥,谢谢你了,第一次进来,你就这么照顾我。”林飞这声谢谢是发自内心的,事实的确是这样,从他莫名其妙的来到联盟大陆,巨人是第一个对他这般照顾的人。

  巨人笑了笑不以为意,扯着重重的嗓音道:“哈哈!铁蛋,我可不是照顾你,只是想找个人解解闷而已,你是不知道啊!上一次进来的那个家伙死的太早,这个牢房中就只有我跟宁哥两个人,宁哥平时冷冰冰的,一天都不会说一句话,这一点想必你现在能体会到。”说着,巨人对林飞挤了两下眉头。

  看着一位身材巨大的汉子突然露出如此滑稽的表情,林飞心中一阵无语,偷偷斜看了一眼角落处的宁二狗,对方依旧一副修炼的模样,仿佛没有听到两人的谈话似得。

  他突然有些理解大鬼哥话语中指的是什么了,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牢房中,本身就是度日如年,大鬼却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怪不得对方刚开始对自己这么热情。一点都没有在意自己武之息的等级,原因就在这里。

  大鬼给林飞的感觉就是一个话比较多的巨人,属于那种藏不住任何秘密的类型,说是话痨也不为过。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人能给自己讲讲这个角斗场,乃至于整个联盟大陆的一些具体情况,林飞哪里能放过这种机会。

  两人这场谈话一经开始,就好像奔涌而来的洪水,完全关不住拦截洪水的闸口,聊着聊着三个时辰就这样匆匆流过。

  林飞也终于搞清楚了符文与精华的真相,符文的真实面目原来是一种记录战斗技能的载体,模样有些像六角形的花岗岩石板,是由一种名为符石的特殊矿石制作而成的,武者能从上面领悟到各种各样的战斗技能。

  大鬼偷偷告诉林飞,牢房之中的宁哥便会施展一种名为风掌的符文技能。

  物有贵贱之分,这些符文同样有着属于它的等级制度,从低到高大致分为六个等级:初级符文、中级符文、高级符文、人级符文、地级符文、天级符文。

  从初级符文到高级符文还算常见,在诺克萨斯的一些大型学院之中便能学到,但是过了高级符文就仿佛来到了一个分水岭,人级以上的符文在大陆上出现的次数可以说是少之又少,与那些普通符文有着天壤之别,如果说高级符文是黄金白银,那么人级符文便是钻石玛瑙。

  在联盟大陆上顶级的符文更是千金难买,这些符文的价值已经不单单是金钱能衡量的了。

  符文这种高级东西并没有让他奇怪,真正让他惊异的是大鬼嘴中所说的精华,从对方口中得知,精华的价值似乎要比符文更加高贵几分。用来制作精华的材料也与符文不同,这种材料只有在一些极端环境中才会产生,是一种名为源石的稀有矿材宝贝。

  精华的等级与符文是一样的,从初级一直到天级,但是它们两的用途却截然不同,精华的作用是从根本上改变一个人武之息的属性,最常见的便是水火两种属性,拥有属性的武之息会产生质变,造成的威力可不是普通属性的武之息能够比拟的。

  这也是精华比符文高贵几分的缘由所在,在联盟大陆上,你要是用同等级的精华去换同等级的符文,绝大对数人肯定会跟你交易。

  大鬼聊到这里的时候,林飞仔细想了想,觉得这符文精华一道之上并没有表面所讲的那么简单,他倒是觉得符文负责的是标,而精华负责的便是本,标本同时苦修,才能达到真正的变强。这就好像治病一样,既要治标又要治本,两者是同一个道理。

  两人聊了太多太多,以至于后来林飞渐渐有了困意,不得不说这几天精神上的冲击对于林飞来讲绝对有如黄粱一梦,体型上一大一小的两个苦命人话题最终还是回到了角斗场。

  “大鬼哥!你难道真的心甘情愿死在这间奴隶监狱之中?没有什么人在监狱外面等着你出去?或者没有重要的事情等待你去做么?”如果要死在这样的地方,林飞心中有的绝对是千万个反抗与争斗,这样的心态使得他将内心的那份不甘问出了口。

  “以前也许有吧,现在没有了,更是不敢有!那种东西在这里会把你活活逼疯的,铁蛋,大鬼哥劝你一句,千万不要有那种玩意,努力活下去才是你现在应该做的,毕竟在这里挺住意味着一切!”林飞从一旁认真的看着巨人的脸庞,他察觉到对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中的色彩是灰暗的,那是一种没有任何希望的绝望。

  林飞握紧双拳,心中此时弥漫的并不是豪言壮志,也不是年少轻狂,更加不是一定要逃出去的伟大誓言。他心中有的是一种执念,少年想回家,哪里有等待着他的一切……。

  自己绝对要活下去,活下去……!林飞淡淡对自己诉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