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和顾家都在暗地里准备一些事情,不同的是方家是在收拾细软,准备逃往北方,而顾家则在为了制盐、贩盐做准备。
三日之后,前往方家传达口谕的宦官正跪倒在太宗皇帝面前痛斥、哭诉方家如何大逆不道。
可说了半天却未见到太宗皇帝生起半分怒气,相反,眼底还不时闪过欣赏之色,好像对方家的大逆不道颇为满意。
久在深宫的人对察言观色总是特别有一套,尤其是皇帝的神色,每一个细微之举都要潜心揣摩,放到今日都能出一套书了。
那宦官稍加思忖就明白了,这位新皇只是在试探,并不是真的有意要让方家染指盐业。
想通之后,宦官的冷汗一下子就从额头冒出来,顺着脸颊汇到下巴处。
他这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啊,幸好方家没有答应!不然他怕是已经成了孤魂野鬼了!
太宗皇帝饶有兴致地看着哭诉声音逐渐细如蚊蝇,最终跪在案前噤若寒蝉的宦官,也不管他是不是猜到了什么,拿起一道圣旨丢给他,让他去方家传旨。
还特意叮嘱一定要把传旨弄得声势浩大,让所有人都知道这道圣旨传到哪个地方,传给一家商人,但具体传给谁传些什么只能他一个人知道,若是走漏半点风声,就提头来见。
宦官不敢多问,领了旨意就退出殿外,第二天太宗皇帝要传圣旨给洛阳一个商人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开封,接着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传遍了周围的州郡,尤其是洛阳。
一时间,整个洛阳都炸开了花,纷纷猜测是哪家祖上积德得了如此天大的恩宠。
有的说是方家,有的说城北陈家,还有说是城南的李家……凡是家底雄厚的无不是猜测对象之一。
我父亲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怎么也想不通太宗皇帝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还以为是暗地里的准备走漏了风声,不得不停止一切动作。
只有顾伯伯躲在家里暗自窃喜,同时对外面那些谣言里居然没有提顾家而十分不满意,存心想要等圣旨到的时候扬眉吐气,同时更加卖力的筹办制造井盐的场地及器具。
人啊,一旦被执念迷了双眼就会丧失一切的判断力,顾伯伯对宦官说的话已经不再做丝毫怀疑。
圣旨都已经在路上了,难道事情还会有假吗?
当然,这事情也是太宗皇帝做得太过周密了,权利不对等所导致的信息不对称,让所有的人都成为了太宗皇帝的掌中玩物。
连着几天,市井间对于是哪家的猜测从未停止,似乎都相等消息到了打别人的脸,顾伯伯也在等着打那些人的脸,甚至还产生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飘然。
传旨的队伍在事情发生后的第五天中午抵达了城门口,所有人都在观察队伍的动向。
顾伯伯大张旗鼓的在家门口摆好了阵势迎接传旨队伍的到来,不过所有人都去随着队伍移动,街道上并没有人注意到顾家的异状。
但随着队伍逐渐靠向方家顾家方向,街道上人渐渐多了起来。
有眼尖的人,隔着老远就看到了顾家的布置,不免有些奇怪。
洛阳都知道方顾两家交好,现在更是有了姻亲关系,可传旨方家,应该是方家出来迎接啊。
怎的眼下方家什么动静都没有,反而是顾家在外迎接。
宦官自己也觉得奇怪,他虽是只在几天前来了一次,但他记得方家应该还要再往前走几步才对啊,这是什么情况?
百十来米的距离,街面上的动静已经惊动了方家,父亲看到顾家的情况也不知道顾伯伯这是唱的哪一出。
宦官的马匹从顾家门口经过的时候,顾伯伯都已经躬身相迎了,可宦官看了他一眼后就继续往前走了,直到到了方家的门口才停下。
顾伯伯呆立当场,想不通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说好的圣旨跑到了方家去了?
宦官,到了方家家门口才,纵身从马上跳下来,拿出圣旨念道:“方定民接旨!朕膺昊天眷命,欲扶民商,立洛阳商帮,领洛阳商贾发展。念方家为洛阳第一富商,家境、德行、能力皆是上上之选,特封方定民为商帮主事,总领洛阳商帮发展。”
圣旨的内容是皇帝要建洛阳商帮,和盐一点关系都没,如同父亲所料,太宗皇帝怎可能把手里的利润分出去呢。
下这份圣旨不过是为了安抚父亲,父亲叩首谢恩,满面春风,欲要招待宦官,宦官却断然拒绝,倒不是他不愿,而是他还要回去复命,渴望得到新皇的赏识。
同方家的门庭若市相比,顾家就是一场闹剧,更为可悲的是这场闹剧压根儿就没人在意。
听到圣旨内容的时候顾伯伯带着人回去了都没有被注意到,连成为配角的机会都没有。
顾伯伯一口气憋在心里吐不出来,进屋没多久就气昏了过去。
等顾伯伯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处大牢之中。
原来就在宦官前脚刚走,那位新受封的殿前副都指挥使就带着禁军包围了顾府。
刚因传旨而聚拢的百姓再次看了一出好戏,顾家买卖制造私盐,暗地里囤积了大量造盐的器具,还有工人检举,人证物证聚在,即刻缉拿归案。
事情发生的时候,父亲手里还拿着圣旨,借着圣旨的面子,父亲好不容易才把莫离母女保下来。
总目睽睽之下,证据确凿,除非太宗皇帝下旨,不然顾伯伯是无论如何都保不住的。
后来我才知道,这整件事是皇帝自己一手推动导致的,他又怎么可能拆自己的台呢。
哪怕他还不省人事,依然被官兵蛮横的带走,关到大牢里。
莫离和她母亲哭着求我和父亲帮忙救救顾伯伯,可我和父亲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禁卫军带来的人证物证都没有问题,一个四品大员,没必要用栽赃这么下做的手段吧?
何况,那么多器具也不是一时半会就可以准备好的。
细问之下,我和父亲才知道那天顾家也去了一个太监,带去的内容也和对方家所说的一般无二。
不同之处在于顾家应了宦官的口谕,而且还做足了准备,最要命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