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炎之月是一年之中最热的月份,但同样雨水多,容易发生洪灾。白天一场淅沥的小雨过后,奥古斯都的空气清新了许多,似乎洗去了这几天弥漫在城内那中人欲呕的血腥气。雨后许多人都再次走上街道,试图借着湿润的雨气舒缓一下内心的压抑。
但是内心的不安和躁动似乎早已根植,又岂是这片刻的安宁能够消除得了的。
群众是愚昧的,但却有着一双雪亮的眼睛。他们或许不懂得太多大道理也不会理解许多事情背后所隐藏的意义,不过对于每天生活的的地方,对于时时刻刻都踏足的土地,他们是最为敏感的,任何一丝变化都逃不过他们的双眼。
这些日子奥古斯都的变化他们自然也是看在眼里的,大人物们的心思他们猜不透也不想去猜。对于许多人来说,每天吃饱穿暖聊天打屁就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但是这种生活现在却成了一种奢求,因为他们的天塌了,而那个高个儿的人似乎没有半点想要庇护他们的意思。
所有人都慢慢地得出一个自己内心不敢面对的答案——奥古斯都要爆发了,是的,爆发,像一座火山,砰地一声,所有东西毁于一旦,他们以前听那些吟游诗人讲这些夸张的东西总是一脸笑意地反驳怎么会有这种事物,但他们现在真切地体验到了那种感觉,不是天灾,却是**。
胡佛是个商人,他在西区的美食街有一个不错的店面,专门经营一些稀奇古怪的食物,好坏参半,有像乌拉米苏这种卖的比较好的,也有比较失败的尝试比如油炸蜘蛛,不过总的来说收入还不错,能够让他们一家人在王城内过上安心平和的日子。
但是这些日子,奥古斯都内局势动荡,城内的气氛沉重压抑,人们自然没有心思去尝试他那些“美食”,就连许多老顾客都很久没有见到,今天的生意同样冷清,于是胡佛早早就收了店铺,打算早点回家陪老婆和孩子,他的孩子已经能够咿咿呀呀地叫爸爸了,这大概是唯一能让他心情好转的事情了。
胡佛走在熟悉的道路上,但他忽然感到有点晕眩,他揉了揉发胀的脑袋决定今天晚上得好好休息一下。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他觉得今天的街道好像有点怪异,但转头四处张望了一下,却又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胡佛没有在意这一点点莫名其妙的错觉,他走在寂静的石板路上,并没有察觉自己的迈出的步伐比平时大了一些。走过一个拐角,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不禁加快几步想上前打个招呼。
然而就在他伸出手快要拍到对方的肩膀时,他猛地看到对方的脸上探出一根根蠕动的触须,这诡异的一幕让胡佛瞬间头皮发麻、汗毛倒竖,他双腿发软大叫一声坐倒在地。
“咦,是你啊,胡佛,你怎么了?忽然大叫吓了我一跳。”
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胡佛脸上满是惊恐地看着对方转过身来,露出一张熟悉的大饼脸,方口塌鼻,正是自己的老顾客和邻居克里克。
胡佛定了定神仔细地打量着对方的脸,脸上惊恐的表情缓缓转为尴尬,他暗骂一声自己这是怎么了,没事自己吓自己,看来真的得好好休息一下了。
“噢,没事,就是路面太滑了,我说,亲爱的克里克,这事你可不能到处说,不然我就把你上次那件糗事说出来。”胡佛拍拍屁股上的水渍,跺了跺有些发软的腿慢慢地站了起来,一脸轻松地跟老朋友打趣道。
两人有说有笑,一路上胡佛偷偷瞄了几眼,再次肯定自己刚才一定是出现了错觉,也许是那些路灯的错,那些学者不总是说什么光线什么明暗度那些让人听不懂的东西嘛,胡佛把锅甩到了路灯上之后整个人就轻松了许多,没多久就来到了一栋白墙红瓦的房子前。
胡佛进门放下东西后就蹑手蹑脚地往里面的房间走去,没有听到小赫克特的咿咿呀呀的声音,那么小家伙很可能还在吮着他那胖胖的小拇指呼呼大睡呢。
胡佛看到房间内的灯光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瓦蕾莎应该正在房间内照看着小家伙,也许刚喂完奶。他脸上带着名为幸福的笑容,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从门后向里探出半个脑袋,如果小家伙没睡,自己这样总是能逗得他咯吱咯吱地笑个不停,或者自己静悄悄地看看他那张可爱的睡脸,这样就能够让自己满身的疲惫一扫而空。
胡佛轻轻地探出头,期待着小家伙见到自己父亲咿咿呀呀叫唤的样子。然而下一刻,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脑子轰地一声一片混乱。一股战栗的寒意从尾椎顺着脊背直冲上脑,他头皮发麻地看到在布置着温馨小饰品的房间内,一个浑身枯槁衣衫褴褛脸上长满了细密触须的怪物,正用它那跟鸡爪似的手握着一柄小刀凑到自己孩子面前,那蠕动的触须几乎快要碰到小家伙那稚嫩的皮肤,胡佛甚至感觉再过一秒那见鬼的恶心玩意儿就要钻入自己孩子的皮肤内。
本能的恐惧让胡佛几乎就要转身逃跑,他只是一个普通人,面对一个怪物并不能像那些骑士那样勇敢,但除此之外他还是一个父亲,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或者说什么都没有想就鼓起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冲进房间内拿起桌子上的花瓶朝那个怪物的头部重重地砸下。
砰地一声,花瓶在强大的力道下碎裂开来,而那个怪物被砸趴在地上,污秽的血液从她头上汩汩流出。胡佛顾不得去继续攻击怪物,他抱起床上的婴儿就要往外跑,然而一声凄厉而绝望的叫声猛地自房间内响起,掩盖在这声尖啸下的还有一声利刃刺入**的轻微噗呲声。
瓦蕾莎刚打算削一小块苹果喂给亲爱的小赫克特,可忽然间一只恐怖骇人的怪物猛地闯进房间内一下就将她打翻在地,几乎让她瞬间失去了意识,但她只要一想到小赫克特还在房间内就生出无限的惊恐愤怒。鲜血染红了她的脸颊,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的伤势重到了极点,但她完全顾不上自己。
她看着那只怪物抱起了小赫克特,惊骇得发出一声绝望凄厉的尖叫,她用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挣扎着站起,然后扑向了对方,尖叫着将手上的小刀狠狠地刺入了那只怪物的肚子。
泪水混合着鲜血沾满了瓦蕾莎的脸庞,不是因为痛,而是不舍,她知道自己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但胡佛会照顾好小赫克特的。她伸出一只手想要最后一次抚摸小家伙可爱的脸颊,不过另一只宽大的手掌比她先一步覆盖在了那稚嫩的小脸上。
一只熟悉的手,手背上还有一道疤痕,那是两人吵架时她不小心弄伤的,为此她着急的几乎哭了出来。
心脏砰砰砰地剧烈跳动着,比刚才还强烈的惊恐占据了她那脆弱的心灵,她望向了刚才还是一只怪物的“他”,脸上露出绝望的表情。
不!!!
我干了什么!!!我杀死了自己的丈夫?!天呐!如果这是场噩梦!那么赶快让我清醒过来!!!
胡佛同样无法置信望着被自己砸得头破血流的妻子,绝望、惊恐、迷惑、悲痛等等如潮的负面情绪啃噬着两人脆弱的心灵,而这样残忍的一幕在今夜遍布整个西区,无数人在绝望中嘶吼,在恐惧中痛哭。
一个个人死去,一只只怪物自他们内心挣脱出来,向这个世界宣泄最深沉的苦痛与绝望。
悲剧一幕幕地上演在奥古斯都西区这个舞台,而幕后的导演者——西区柯克点燃了那根雪茄,倾听着众生的哀嚎与绝望,如痴如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