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李春春抬起手来,颤声说:‘我......被抓伤了!’”
“众人啊的惊叫,一起呆呆地看着李春春,心中都知道,李春春......完了!”
“王志学脸色一下灰白,泼风似得跑回去,片刻拿来一瓶酒精,都倒在李春春的手背上,亏他人过中年,跑得这样快,来回不过一分钟。”
“我拉着李春春,心中愧疚极了:‘都怪我,都怪我,你是为了救我......’语声哽咽起来。想起陈清玄说过的话,‘要是酒精又用,人类也不会濒临灭绝的边缘了。’”
“李春春惨然一笑:‘没有什么,我很早就知道,这一天,它总会到来的,唉,就是不知道,它到来的时候......会......会这样突然、这样漫不经心,让人没有一丁点儿思想准备。’”
“我们拥着李春春回到别墅,李春春坐在沙发上,过了一会儿,她自言自语地说:‘哎呀,今天是我生日,我做好吃的给你们吃。’语气平淡中又带着掩饰不住的绝望,让人听了更感凄凉。”
“我按着李春春的肩膀:‘你是寿星,怎么能让你来做菜呢?还是我来吧。’”
“‘我来做菜。’王志学站起来,对李春春说:‘天天都是吃你做的菜,今天让我也来露两手。’说着请瞿颖儿和卫一辉做下手,三人一起进了厨房,不久厨房里传出砍柴声,飘出了柴火的青烟。”
“李春春搅着手指:‘哎呀,大家这么宠我,我......我好难为情。’”
“我眼圈儿又红了:‘李大姐,都怪我,我怎么只顾着摘苹果......’”
“李春春一拍手:‘不许哭,我是寿星,我都没有哭,今天不许谁哭,说好不许哭!’”
“她话是怎么说,可是自己眼圈儿一红,赶紧转过头去,故作轻松地说:‘再陪我打几圈麻将吧。’”
“李春春、张百泉、向朵朵和我,我们四个人坐在麻将桌前,垒起了麻将。”
“白海山在每人面前放了一摞百元大钞,这些钞票是王自学从超市里拿来,当作筹码。”
“掷了骰子,庄家是李春春,她再掷骰子,大家按顺序拿了麻将,李春春打出一张牌:‘报听!’”
“张百泉笑着摸牌:‘不会......手气这么好吧?’”
“李春春拍着手:‘是呀,我也没想到手气怎么好。’”
“我机械似地摸一张牌,泪水模糊了眼睛,不知道李春春要什么牌,我好打给她,抽了一张牌打下去:‘七万。’”
“向朵朵跟着摸牌打牌,我们三个都想到了一块,争取点炮,让李春春福牌,可是几圈下来,都没有点炮成功。”
“又到李春春摸牌,她拿起牌,脸上突然色喜,大拇指不断地搓着牌面:‘哈,好像......好像福牌了!’一翻手,啪一下砸出牌来,‘哈哈,福了!’”
“我看一眼福了的牌,正是七万,说:‘李大姐,我第一张打的就是七万呀?’”
“‘我看见了,我要自己摸。’李春春笑着说。”
“向朵朵说:‘对......对,自己摸牌,钱最多。’”
“几局麻将打下来,李春春的眉头越来越是舒展,她好像真的忘记了定会在七十二小时之内到来的死亡,越打越是心花怒放。”
“又是一局开始,李春春摸起牌后喜上眉梢,打了几圈,她笑呵呵地说:‘你们要注意了,我要做成国士无双加清一色!’”
“所谓国士无双加清一色,就是牌面花色一样,而且第一张牌和最后一张牌都是同样的三张。”
“用万字来打比方,就是有三张一万,三张九万,二、三、四、五、六、七、八万,各有一张,这样再随便摸无论哪一张万字,都会福牌。”
“我心中暗暗祈祷,赌神菩萨,保佑李大姐如愿以偿吧。”
张牧星讲到这里,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苦涩,继续道:
“自从麻将发明以来,也许还没哪个赌徒盼着对手心如所愿,我一边祈祷,一边偷看李春春的神色,她笑得越来越开心了,是国士无双加清一色做成了吗?”
“转眼,桌面上只有一张牌了,恰好轮到李春春摸,她把身前的牌一推,说:‘我做成筒子的国士无双加清一色了,就不知道最后一张牌,会不会是筒子?’”
“我、向朵朵、张百泉三人一起拍着桌子:‘筒子!筒子!筒子!......’”
“李春春伸手拿起牌,手臂竟然微微颤抖,她不敢看,也不敢用拇指去摸牌面,吸一口气,慢慢玩上翻......”
“啪的一声,麻将突然从她手中滑落,弹到地上,骨碌碌地滚了开去。”
“我一抬头,惊得一下站起,李春春尸变了!”
“自从这颗蓝色的星球有了一种叫‘人’的生物,生离死别每时每刻都在发生,本不稀奇,但寥寥的几个人里又少了一个,我心里感到了锥心的痛。向朵朵泪湿双眼。”
“我抽出武器,食指一扣,让李春春彻底死去。枪声一响,王志学、瞿颖儿、卫一辉三人都跑了出来。”
“当啷一声,王志学手里的铁勺掉在地上,嘴唇一个劲地发抖:‘我......我还没有做好菜呢。’”
“我们在后院挖了一个坑,把李春春放进坑里,王志学填上最后一铲土,突然幽幽地说:‘你们说生而为人,是不是就意味着困难和伤痛?’”
“我抬起头来,目光透过几片树叶望向城市天际,心想这个问题,恐怕上帝也回答不了。忽而猛地一惊,一架直升机在城市上空急速旋转,猛地一头栽了下去,片刻间腾起了浓浓的黑烟。”
“我指着黑影腾起的地方,激动的话都说不顺畅了:‘快!快!快过去......过去看看!”
“张百泉‘哎呀’一声,带着颤音说:‘飞机爆炸了,恐怕去也是白去。’”
“白海山也说:‘飞机上的人,多半活不了。’”
“我们上了竹筏,王志学孤零零地站在大门后,目送我们离开。李春春死了,可能最伤心的是他,没人陪着他留守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