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男人的嘴

  寻仙记,乃天水城中排名极为靠前的酒楼,文人雅士最爱之地,距离不远便是勾栏闹市,占据天时地利人和。

  名有寓意:生而为人,当寻求飘飘欲仙之感,放浪形骸才是文人应该追求的君子风度。

  平时此处人满为患,只得提前预定方能在饭点享用佳肴,而今日,却一反常态,只有偶尔几人进入其中,颇为冷清。

  寻仙记内部有数间雅阁,最甚者乃寻仙亭,馆主耗费巨资建起一人工湖泊,修亭者乃玉渊神国远近闻名的器灵师玄七真人。

  亭有九角,仿灵兽而建,巧夺天工,亭外湖泊上建有座位,类似海螺状旋转发散而出,颇有美感。

  每个座位都在水面上漂浮,伸手便可入湖,时不时有烟雾升起,恍若仙境,意境撩人。

  此刻,寻仙亭中,几位颇为硬朗的老者相谈甚欢,从其他人环绕而立,目光在同一人身上流转便可看出,今天的主角便是云轩洲新任太守:王慎。

  王慎,玉渊历九七八年探花,时至如今已然十九年有余,十九年中,因实干兴邦闻名四海,一步步攀升,三做巡抚,以他的能力,想入皇城为官,有手就行。

  他的理想亦是入内阁,执掌朝堂,然现实骨感,朝堂之上无数次举荐,皆被皇帝不了了之,当个太守虽说对他来说已然不错,但心怀天下之人,岂能满足。

  这其中,便有山盟一件事为引子,被皇帝不喜,对此,王慎颇有傲骨,从不后悔。有案底存在,他还能够做到太守,自然应该对朝堂感恩戴德。

  在他身旁,亦有几位好友,名气最甚者,当属内阁大学士李子扬,和王慎同年入仕,好巧不巧,李子扬入仕名次被王慎甩开一个金榜的距离,结果混的比他还好。

  二者一直比拼,是对手,自然也是平生挚友,难得一遇。

  其他几人皆是地位不低,天水城府尹:段程亦在其中,然而此刻,这位天水城官场老大,居然对其他几人恭恭敬敬,地位仿佛最低,只能勉强搭话几句,但他丝毫不慌。

  寻仙亭中,一百零八个座位已经坐了将近大半,他们投壶击剑,飞花传令,好不快哉。

  几位大官人目光在庭外流转,随即叹息半响,感叹之情颇浓,实际上,都是在官场混,谁还没点壮志难酬呢?

  “王知府三任巡抚,朝堂才给他区区太守职位,还派到云轩洲这样偏远的地方,不就是因为山盟这层面吗?要我看,皇帝老儿便是有眼无珠,看这玉渊神国腐败成什么样了?再过几年灭国!”

  “慎言,要我看,王兄当初但凡滑头一点,也不至于因此遭遇现在的针对。”

  “道理都懂,可王知府一辈子宁折不屈,早前还写了一首咏梅,可谓是写尽自己一生。用凌寒独立的梅花来比喻王知府,可谓是天生绝配。”

  托物言志,乃文人管用手法,有诗词水平便便拿出来给别人欣赏,没水平就瞎写,那种自以为高洁的便惯用梅兰竹菊四君子,外加莲花,成了人前显圣必备粮草。

  王慎摆了摆手,道:“帝王心术而已,皇上也是被逼无奈,如果他不相互制衡,现在朝堂上一大半都是我山盟之人,其他人会如何去想?他知道我们读书人的风骨,未雨绸缪而已,皇位可以让出去,但不能被架空!更何况,做个封疆大吏亦能显我山盟海阁尊严。”

  “谁知道山盟在短短六年时间便崛起至如今地步,我们也是一开始变看到御尊的长远目光,趁早混了个位置而已。我如果是皇帝老儿,看到御尊这样的臣子,可能早就气急败坏了。”李子扬随意调侃。

  他们对皇帝早就不满,自然想说什么便说什么,现如今这世道,因言获罪这种低级错误早已被清理干净,人权至大。

  几人随意骂了几句,却见一袭青衣,胡子拉碴的琦玉带着两个孩子便进入了寻仙亭。

  王慎和段程同时眼睛一亮,同时便迎了出去,后者见自己有点越级,便朝陈洛眨了眨眼示意,随即停步,让王慎一个人出去。

  陈洛见状这才放心,他真怕琦玉说自己和王慎关系很好是吹牛,不然尴尬的就是他和柳真,毕竟琦玉早就没脸。

  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王慎几步跨出,笑道:“琦玉老弟,我上次便听说你在大道学宫混的不错,还说之后专门去看看呢!”

  之后他就在云轩洲了,这次把宴会地点设在天水城是因为山盟在这里,跟琦玉肯定没有关系,这样说自然是客套话。

  琦玉拍了拍他的肩,道:“哪里哪里?现在王兄已经是我高攀不起的太守大人了,应该是我有机会拜访你,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李子扬见状微眯双眼,道:“怎么?他落魄的时候你没想起,现在便记起了?”

  场中气氛一僵。

  王慎摆了摆手,道:“今日便给我个薄面,过去的不再提及,难得一见,能否摒弃前嫌?”

  李子扬冷哼一声,坐在了寻仙亭的角落,最远离琦玉的位置,道:“你王慎心胸开阔,我李子扬小肚鸡肠,大道朝天,各走一边!”

  王慎叹了口气,配合段程活跃气氛,才让现场不那么压抑。

  场中自然有不少人知晓内情,在自己的座位上小声讨论。

  “听说,当年读书时候,琦玉机缘巧合帮了王太守一次,后者感念恩情,二者便结为好友,当时,王太守和李大人水平极高,琦玉只是个连举人都考不上的料,自然有不少矛盾。但李大人碍于王太守颜面,没有多说罢了。”

  “谁知后来,琦玉武道天赋崛起,一飞冲天,便直呼:“从此不做读书人!”,三人成为路人,琦玉也再未念起王太守。”

  柳真眼睛一亮,朝陈洛小声道:“琦玉老师当时肯定说的是:去尼玛的旧圣理学,老子不读了!”

  陈洛朝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安静下来,继续听别人的言语。

  “后来,王太守和李大人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虎落平阳,他们落寞时似乎好像求过琦玉,被后者婉拒了。不过,谁又能想到当初两个毫无势力的举子,今日一个是封疆大吏,一个是内阁大臣。”

  陈洛闻言瞪大眼睛,这就是所谓的好交情?他仅仅凭借这些言语便推理出了不少细节。

  两个班上前几的好学生跟一个倒数前几的坏孩子,三人成了好朋友,琦玉自然愿意趁机与他们搞好关系,王慎因为脸面,又不能拒绝他当舔狗,这个关系便依靠琦玉的脸皮和王慎的心胸一直维持,这三角关系不稳健呀!

  结果坏孩子武道逆袭,反而看不起之前的朋友了,以至于之后交情都不怎么样。

  陈洛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某人的脸皮和眼光,如果要依靠琦玉为自己搭桥,可能是条死路,还好他并没有把希望放在其他人身上。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