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婠回了牛车,喊了车里的裴大柱,再赶着牛车往多福镇而去……
“婠丫头,你刚刚做了什么?”裴大柱一直听裴云婠的话,老老实实地坐在牛车里没有出来,但他却是一直掀着牛车的一角车窗帘子,往外瞧着动静。
因为有一段距离的缘故,裴大柱只瞧着裴云婠进了对方的马车,后来又从车里出来,但裴云婠做了什么,又同对方说了什么,他却是都不知道了。
“爹,她们那边有个老妇人病了,我是去给她瞧病。”裴云婠没瞒着裴大柱。
“哦……”裴大柱已经知道裴云婠会医术,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路上耽误了大半个时辰,此时已经夜幕四合,幸而天上挂着一轮皎月,牛车走的又是官道,大野和小野依然顺畅前行……
裴大柱担心裴云婠怕黑,就从牛车里出来,坐在了车辕上。
“婠丫头,那些人跟过来了……”裴大柱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就看到后面跟着一列长长的,挂着灯笼的马车队伍。
“爹,没事,我们走我们的。”裴云婠察觉到裴大柱对后面车队的惧怕,出言安慰于他。
莫名感觉后面的车队好似盯上了自家的牛车,裴大柱试探地问了一句:“婠丫头……那个……你给她们家的老妇人瞧病,瞧好了吗?”
“算是瞧好了吧!”裴云婠给了个不算肯定的答案。
“……”裴大柱的内心又虚又慌……
裴云婠转头看了裴大柱一眼,见他将内心里的情绪全部表露在脸上,不由地“噗嗤”一笑,“爹,真没事,您别多想。”
“哦……好……”裴大柱嘴上说着好,内心里却是一点也不好。
不多时,牛车进了多福镇,而那一列马车队伍,也跟着牛车的屁股后面进了多福镇。
裴大柱总觉得对方来者不善。
裴云婠倒是依然不慌不乱。
裴云婠将牛车驶入集市口的宅子里,关门前,裴大柱站在门口鬼鬼祟祟地瞧了一阵,确定马车队伍从门口走过再消失不见了,这才稍稍放心地关上了宅子大门。
裴家小摊现在晚上不出摊了,王氏和裴春花做好了晚饭等着裴云婠和裴大柱。
王氏给裴大柱打水洗脸,“当家的,今日咋这么晚才回来?”
“忙着忙着就忘了时辰,呵呵呵……”裴大柱憨憨地笑着,没将路上遇到的事情说出来,免得王氏担心。
裴云婠不着痕迹地朝裴大柱笑了笑。
王氏不疑有他,几人高高兴兴地吃了晚饭。
饭后,王氏和裴春花收拾厨房,再为明日摆摊做准备。
熬制羊肚菌高汤的手艺,二人从裴云婠那里学到了七八成,现在每日都是二人合作,裴云婠只需要从旁再指点一二就成。
裴云婠和裴大柱以及浮光搬着凳子坐在院子里一边纳凉一边编制小竹篮。
裴云婠手巧,但裴大柱和浮光却略显笨拙,二人负责给裴云婠破竹篾,做些粗活。
等王氏和裴春花收拾完,也搬着凳子过来一道编制小竹篮。
同竹篾打交道,不仅要手巧,还要心细,不然,锋利的竹篾很容易划伤手。
按理说,裴大柱、王氏、裴春花三人自小在农家长大,还生活了大半辈子,编竹制品应该是比裴云婠更顺手的。
偏偏,两相对比起来,反倒是裴云婠的手更加轻巧灵活。
王氏和裴春花看着裴云婠那双纤细嫩白的手轻巧地翻飞着,又是惊讶又是羡慕。
一行人忙到戌时左右才收工,各自洗漱然后睡觉。
余多银父子三人还在木匠店赶工,每日都得半夜才回来。
***
翌日,一行人照常出摊,裴云婠则留在宅子里继续裁衣刺绣。
裴家小摊目前只卖素肉和面食以及酸梅汤。
素肉四千片,白面馒头和素包子各三百个,素面、素饺、素馄饨各两百碗,酸梅汤五百碗。
每日进项四两多接近五两银子,除去成本,净赚二两半到三两。
这个数目,裴大柱、王氏、裴春花三人都极为满意。
因为素串和果串被模仿,裴春花遭受了不小的打击,目前对自己单干的信心依然不足,她也就一直没提自己想要单干这件事。
裴云婠自然不会催促,只是将工钱给裴春花涨到了两百文,当然,这还是看在裴春花的面子上,外人来做工,裴云婠可开不出这么高的工钱。
裴云婠对待外人很讲原则,但对自家人,却是不同的。
并且,裴云婠原本是想要给裴春花开五百文一天的工钱,但裴春花不同意。
余多银制作小摊车,还能同林老板五五分成,最近每日都能赚上好几两银子,这都托福于裴云婠。
因此,裴春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接受裴云婠给出的高工钱了。
***
三日后。
裴云婠正在宅子里刺绣,前去裴家小摊打下手的浮光却突然抱着一堆礼品盒子回来了,还带来一名贵夫人。
见到来人,裴云婠并不意外,她淡淡地笑着,指了指一旁的座位,态度不亢不卑,“二夫人,请坐。”
裴云婠没有热情谄媚地站起来相迎,更没有向二夫人见礼,二夫人也不予计较了。
毕竟出门在外,没有说明身份,怪不得对方没眼力见。
二夫人施施然坐下,目露惊喜地看着裴云婠手中的绣品,忍不住夸赞道:“好手艺。”
裴云婠面色如常,“二夫人谬赞了。”
浮光给二人奉上茶水点心,他在努力做一个“称职的婢女”。
裴云婠看向浮光,轻声道:“你去忙吧……”
浮光这才躬了躬身,出了宅子,赶去裴家小摊。
“好茶!”二夫人端着茶盏细细品茶,这般悠闲自得的模样好似她真的只是来做客的。
裴云婠也不接话,只管静静地绣着花儿。
二夫人惊讶于裴云婠的沉得住气,终是不再端着,她道:“裴小姐,我有一事相求……”
是“裴小姐”而不是“裴姑娘”,单单这一个称呼,裴云婠便也知道,对方已经将她的身份探知得一清二楚。
也是,她的对外身份,清晰明了,只要稍稍花点心思,不难探听到。
并且,对方位高权重,查她身份更是小菜一碟。
裴云婠抬头,目光直视二夫人,“您先说。”
“裴小姐,我此次来是请你去给我们家太夫人瞧病的。”二夫人也不再拐弯抹角了。
裴云婠并不意外,她认真地看着二夫人,一字一句缓慢清晰地说道:“二夫人,这是您一个人的意思,还是您家里诸位老爷夫人们的意思?”
二夫人的眼中闪过惊异之色,她愣了一瞬,才道:“自然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
“那想必我昨日说的话,二夫人已经尽数告知了您家中能做主的人,既如此,我再次事先说明,您家太夫人的病,我最多能够帮她恢复七八成,并且,我给太夫人治病,前提是必须都听我的。”
“我的诊治方法与别的大夫不同,若不是完全信任于我,就去另请高明吧!”
裴云婠行事最不愿招来麻烦。
虽然她是医者,治病救人是职责,但是,她年纪小,还是女子,外人很难信任她,单单去取得信任就得花费一番功夫。
要是碰上一些难缠又对她不信任之人,她行医就得遭受巨大阻力。
因此,她极少主动去揽上一些卖力不讨好的事情。
并不是她不愿意给人看病,而是对方不愿意让她看病,她总不能次次都求上门去让人同意她给之看病吧!
“裴小姐,你说的话,我还需回去同家里人商量一番。”二夫人做不了主,她只是前来游说的。
裴云婠点了点头。
二夫人见裴云婠神色如常,并未表现出失落,她问道:“关于诊金……裴小姐可有什么要求?”
“我不收诊金……”
闻言,二夫人神色大惊!
“不过,我需要你们家为我做件事。”
二夫人的眼神暗了暗,心道:果不其然,这丫头野心不小!
“做什么?”二夫人心中对裴云婠的那点好感,在这一刻已经消失殆尽了。
打着不收诊金的幌子,其实是想攀附他们家,倒是个有心计的丫头啊!
裴云婠瞧出了二夫人神色的变化,她假装没看见,只是淡淡说道:“我给你们家太夫人治病,你们给我们村修一座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