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咋就不能呢?难道让春花每日起早贪黑去镇上啊?走路来回就要六个时辰呢!”余多银不解地看向余老婆子。
“……”余老婆子在听到余多银的话后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她其实还不知道为何要拒绝,更没有想好理由。
“俺不管!俺就是不同意你媳妇搬出去住!”余老婆子虎着个脸瞪着余多银。
“娘,为啥啊?”
“没有为啥!就是不能!”余老婆子大声吼着余多银,试图用声音镇住余多银。
“娘,你这就不讲道理了!”余多银憋红了脸,他也来气了。
“你同俺红什么脸?你去外面打听打听,哪有一个妇道人家搬出夫家的道理?对!不能搬出去,会被人说闲话的!”
“到时候,十里八乡的人都会说你媳妇不干净,住在外面偷汉子,你以后咋见人呢?”
“还有两个大孙子,有一个偷汉子的娘,那他们以后咋娶媳妇儿呢?”
“老婆子我的脸都要被你那偷汉子的媳妇儿给丢光了咯!你爹还有老余家的祖宗们,睡在地里都不会安心咯!”
余老婆子终于找到借口了,她趁机巴拉巴拉说了好一大堆……
听着从自家亲娘嘴里吐出来的污言秽语,余多银一个头两个大。
明明他家媳妇儿是搬到镇上去和他一块儿住,偏偏亲娘却一口一个“偷汉子”。
余多银试图同余老婆子解释,却不论他怎么说,余老婆子都固执己见,认定裴春花搬出去住就是“去偷汉子”。
“哎……”余多银叹息一声,转头,无奈地看了眼坐在车辕上的裴云婠。
让一家四口团聚,住在一起,还是裴云婠的主意,余多银从裴春花那里得知裴云婠为他们考虑到了方方面面,甚至是裴春花的名声。
余多银很是感激裴云婠,因为她能助他达成多年的心愿。
可眼下,倒是自家亲娘从中作梗了……
裴云婠接收到余多银的眼神,她笑了笑,目露鼓励神色。
而裴大柱、王氏、裴春花三人此时还坐在牛车里没有下来。
裴春花扯了扯嘴角,哭笑不得。
这就是她的婆婆。
王氏面色讪讪,没去看裴春花的脸色。
裴大柱憋不住,作势要出去同余老婆子理论几句,却被裴春花给拦住,“我去。”
裴春花下了牛车,对裴云婠说道:“婠丫头,你们先回家,一会儿俺们去找你们。”
裴云婠点了点头,赶着牛车去往村尾。
裴大柱掀开牛车的帘子,不解地问道:“婠丫头,咋走了?不等你大姑了?”
“爹,大姑家里的事,您让她自己去处理吧!”裴云婠只解释一句,随即加快了赶车的速度。
王氏扯了扯裴大柱的衣袖,示意他少管闲事。
与余老婆子沾上边的事情,王氏现在都不想理会。
因为余老婆子的那一句“没**的媳妇”,真的伤到了王氏,她现在对于余老婆子,没有半点好感。
却说裴春花在裴大柱一家三口离开之后,她挺直腰杆走向还在院门口破口大骂的余老婆子。
“娘,青天白日的,您污蔑我偷汉子,可是会遭雷劈的!俺搬出去也是同丈夫儿子住一个院子,您凭什么污蔑俺偷汉子?”
裴春花双手叉腰,冷眼看着余老婆子。
因着余老婆子的大吼大叫,已经吸引来了一些村民们看热闹,听得余老婆子口口声声说裴春花“偷汉子”,村民们惊讶的同时又不禁议论纷纷,对着余家人指指点点。
“娘,俺这身子还有嘴,都比你干净,你污蔑俺,就是惹人来看你亲儿子的笑话,你还真别说,经你这么一闹,说不定俺公爹和余家的祖宗们,真的都会从地里爬出来撕了你呢!”
裴春花听得余老婆子口无遮拦污蔑她“偷汉子”,她再也忍不住,言语上也不客气了。
“贱婆娘!你冲谁满嘴喷粪呢!看俺不撕烂你的嘴!”余老婆子气得跳脚,作势就要去扯裴春花。
裴春花却是大步跳开,看向周围指指点点的村民们,“大家伙听听俺娘说得是什么话!俺嫁到老余家,本本分分,俺娘却硬要说俺偷汉子,俺不过是搬到镇上去同俺丈夫儿子们同住,俺娘左不肯又不愿,还编排俺的不是。”
“大家伙给俺评评理啊!俺今日不把清白讨回来,俺就……俺就一头撞死算了!哎呀……这日子没法活了啊!”
裴春花说着,就开始嚎啕大哭,还一溜小跑,发狠似的往余家院墙撞去……
见状,在场的所有人愣的愣,慌的慌……
余老婆子苛待裴春花,大贵村的人都知道,平日里裴春花都是忍让,因此是余老婆子一个人唱独角戏。
今日裴春花破天荒头一回地来这么一场一哭二闹三撞头,可是把好些人都吓住了。
余老婆子吓得最为厉害。
她一直以为这个二媳妇是个又闷又软的柿子,平日里怎么打骂都大气不敢出一个,她就一直骑在二媳妇的头上作威作福。
今日二媳妇不止还嘴了,还给她闹上了,余老婆子直觉是见鬼了!
“媳妇儿……”余多银慌乱地跑过去想要抱住即将撞上院墙的裴春花,但关键时刻他却被地上的一颗石子给绊倒了。
余多银一个趔趄,人就栽倒在地,原本张开的双臂没能抱住裴春花的身子,而是抱上了裴春花的脚。
这一幕要多滑稽有多滑稽,但好歹算是赶上了。
裴春花的脚被余多银给抱住,整个身子也就顿住,脑袋在隔着院墙半寸的地方停住。
“呼……”围观的村民们皆是吁出一口浊气。
好险!
“余老婆子,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家儿媳妇这么好,你还不满意呢!”
“是啊!你家二媳妇嫁到你家可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你咋还编排她的不是呢?”
“对啊!你儿媳妇没偷汉子你都倒打一耙,雷公听见了真的会劈了你的!”
“人家丈夫都还没说什么呢!你一个当婆婆的倒是先来挑起是非了,是见不得人家夫妻俩好是吧?”
“这年头啊!嫁女儿都要擦亮眼睛啊!要是都碰上你这样的婆婆,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哦!”
“要俺说啊!余家孙子辈全是男娃娃,别家的姑娘要是知道这家里有个如此厉害的奶奶,怕是都不想进门了哦!”
……
看热闹的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对着余老婆子指指点点。
余老婆子在大贵村没得好评,反倒是裴春花嫁过来这些年,和村民们关系维持得不错。
因此,这会子村民们都站出来帮着裴春花说好话。
余老婆子的面上红一阵,白一阵,黑一阵……色彩丰富极了。
裴春花将余多银从地上扶起来,拉着他走向余老婆子。
“娘,当着村里人的面儿,俺今日就把话撂这儿了,俺搬去镇上是同俺男人住,您别乱编排俺!”
“还有,有了今日之事,俺男人又不在家里住着,那俺也不敢单独住着了,免得再被你编排俺偷汉子什么的!”
“再说,俺们四个人住在镇上都是为了方便做工挣钱,挣回来的钱也都交给你了,这个家里这么多张嘴吃饭,但往家里拿银子的也就俺们四个。”
“娘,你今日不同意,那俺们就都住在家里,跟老大家一样,只管吃,不管挣银子!”
裴春花这些话,一针见血地戳中了余老婆子。
余多银父子三人每日加起来能赚八十文,加上裴春花的二十文,就是一百文。
一个月就是三两银子!
这个数目的收入,在大贵村绝对算得上靠前的了。
余老婆子当家,自然知道家里的全部情况。
大儿子余多金一家人虽然多,却是懒的懒,小的小。
裘氏嫁过来一直是在生娃带娃,从没下地忙活过,家里的事也极少沾边,时常找各种借口躲懒。
余多金做事也特会偷懒开溜,家里的农活,他出力最少,却毛病最多。
好在有余年这个大孙子,他一个顶俩,多半时候都是把他爹余多金的那一份力也出了。
余多银一家四口,平日里父子三人在镇上做工,工钱全部上交,农忙时就回家帮忙。
裴春花一人又包揽了家里所有的家务活,洗衣、做饭、喂鸡、养猪……
可以说,整个余家,差不多就是余多银的一家四口在支撑维持着。
眼下裴春花说不去挣钱了,那就是断了家里的收入来源,余老婆子哪里能答应!
“爱去不去!”余老婆子留下一句话,气呼呼地跑进了院子。
她这番闹腾,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意识到这一点,就不得不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了。
裴春花和余多银皆是呼出一口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