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行!我总不能占你便宜不是!”
说着,风云兮将装着田庄契约书的木盒子,塞在了余年的手上。
木盒子上还残留着余温,甚至沾染了风云兮身上的清香,余年只觉手里的木盒子比烙铁还要滚烫。
拿着烫手,又舍不得丢。
“好了,你收了我的礼物,我可以提要求了,就是想请你照拂一下我爹娘和大姑他们两家人。”风云兮随即说了自己的要求。
她接下来要去东临国,不知多久后才能回来,自然得在离开前安排好。
不管是在大贵村,还是在耀京城,风云兮都在致力于为裴、余两家寻找得力的后台。
不求攀龙附凤,只求关键时刻,有人能护他们平安。
余年是风云兮看中的人选之一,因为他为人正直且实诚,又与裴春花和余多银一家是亲戚。
余年不惊讶风云兮向她提这般要求,“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做的。我欠你太多,能够为你做些什么,我心亦安。”
“新婚贺礼就不必再送了,你早已经送我一份大礼了。”
余年将装着田庄契约书的木盒子送到风云兮的面前。
风云兮眨眨眼,“什么大礼?我怎么不知道?”
余年低着头,不让风云兮看出他的脸红窘态,“我和含烟,都是托你的福才能到耀京城任职,你为我们做的,已经够多了。”
“谁告诉你的?”风云兮颇为意外,没想到余年能够知晓这些事。
自从萧越夜当了皇帝,风云兮确实动了不少找这位大佬姐夫走后门的心思。
故而,风云兮求着东方京墨将余年和路含烟派去耀京城的鎏光宗皇家学院当讲学先生,再写信给浮花,让她给萧越夜吹枕边风。
当然,风云兮推荐的余年和路含烟,也确实是有真才实学的。
否则的话,萧越夜怎么可能给风云兮这个面子?
萧越夜新皇登基,正是用人之际,没有本事的人,他怎么可能会重用?
余年当即猛然抬头,“果真是你!”
风云兮:“……”
她竟然被这个看起来憨实质朴的傻大哥给诈了一回!
风云兮讪讪一笑,“不错,余大哥也越发聪明狡黠了,耀京城果然是个养狐狸的好地方!”
余年又羞窘地低下了头,“我不是故意的……”
“嗯嗯,我知道,你是疑惑伴着好奇,我就是做了顺手之事,还是你和烟儿姐姐有本事,才能被重用。”
风云兮也不怪余年诈她。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嘛!
既然把话说开了,风云兮索性多叮嘱了一句,“余大哥,望你们今后尽心尽力,在其位谋其事,前途必然锦绣顺遂。”
“我们会的。”余年郑重承诺。
风云兮好说歹说,劝着余年收下了田庄契约书。
她送了路含烟新婚礼物,总不能不送余年不是。
一碗水得端平,不能厚此薄彼。
当然,风云兮其实还是更偏向路含烟的,从送出去的两份新婚礼物就可以看出来。
***
余年留一行人在余府住下,却被一众人婉拒了。
既然有宅子住,就不在余府打搅,毕竟都不是余年最亲近的家人,还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为好。
亲朋好友之间,就算是关系再亲密,感情再好,也都忌讳无度索取和依赖。
裴大柱等人想得通透,也是为日后的长久往来做打算。
而余年最亲的家人,现今也就余多金和余老婆子二人。
余老婆子还住在大贵村的老房子里,由余多银花银子请的张大娘负责照顾饮食起居。
余多金则在多福镇,还是风云兮先前安排的人照顾着。
余年也会将自己的俸禄寄回去一部分,为二人提供吃穿用度的开销。
这二人衣食无忧,倒也能够安享晚年。
余年和余多银等人也都并非不孝顺之人,更做不来狠心绝情之事。
毕竟是血脉至亲,不可能完全不管。
但是,也仅限于此。
他们不会将曾经无情算计与抛弃他们的余老婆子和余多金接来身边照顾,不会再让这二人有机会作妖,破坏他们的新生活。
***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花好月圆。
余年和路含烟在这一日成亲,应时应景。
因着两边都是交好,风云兮像是赶场一般吃酒席,不亦乐乎。
浮光陪着风云兮从路府到余府,看着她欢欢喜喜的小模样,不由得憧憬他俩大婚的场景……
想着想着,他都想要大婚了。
浮光忍不住凑到风云兮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云兮,你几时嫁我?我都等不及想要娶你了!”
风云兮:“……”
有这般直白地嚷着要求娶的么?
***
吃了余年和路含烟的喜酒之后,风云兮陪着云烟和东方京墨接了一道旨意。
云烟被敬文帝认作义姐,赐封为缥缈长公主。
东方京墨就成了缥缈长公主的驸马,风云兮则是鎏云郡主。
一家三口突然多了这么一重贵重的身份,风云兮懵逼不已。
待宣旨的内侍走后,风云兮不解地问道:“娘亲,爹爹,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我姐夫吃错药了么?这后门未免开得太大了些吧?”
风云兮语速极快地三连问,而她的小脑袋瓜里,并不只有这三个疑问。
按照辈分,萧越夜比云烟还要长一辈。
当然,萧越夜若是照着浮花的辈分来算,又比云烟还要低一辈。
总而言之就是,怎么算,萧越夜都不是与云烟同辈,那又是为何要以义姐义弟相称呢?
东方京墨一脸的无所谓,毫不在意地瞟了风云兮一眼,“区区小身份,用不着惊讶!”
“……”风云兮默了默,“那在爹爹您看来,得是什么样的身份,我才可以惊讶?”
东方京墨装模作样地摸着下巴沉思了几瞬,“至少得是老子当皇帝,你当公主的时候吧!”
风云兮:“……”
您的野心可真大!
云烟“噗嗤”一笑,“你别听你爹爹吹牛,咱们一家三口多了一重新身份,是为了今后便于行事。”
风云兮听得云烟这般解释一句,反而是更加不解了。
云烟看着风云兮皱着小眉头,满脸疑惑的样子,不禁莞尔,“兮儿,有些事,也是时候告诉你了。”
风云兮下意识地追问:“什么事?”
她的心中有种极其强烈的直觉,总觉得云烟要告诉她的,会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
云烟抬手,温柔地抚了抚风云兮的鬓角,“兮儿,其实你爹爹还有个名字,叫风沉落。”
风沉落?
风云兮在脑中细细搜寻,没找到与这个名字有关的任何信息。
她都没听过这个名字,想必不是什么大人物,难怪要萧越夜开后门晋升几人的身份。
风云兮如是想着,眼神迷茫地看着云烟,“所以呢?”
云烟耐心解释,“风沉落是东临国的大皇子,既是二十多年前被送往大耀国的那个质子。”
“……”云烟说的前半句,已然把风云兮给惊呆了,后半句,则是惊得无以复加。
她爹爹是东临国的大皇子?
竟还有个皇族身份!
难怪云烟给她改名成风云兮。
她先前还疑惑来着,为什么东方京墨复姓东方,而她姓风?
现下想来,她的名字,不仅仅是来自那一句“风兮,云兮,过眼云烟兮。”
还是来自与亲爹娘的姓呢!
没想到自己还是皇族后裔,风云兮莫名有些高兴呢!
只是……
风沉落是东临国送到大耀国的质子,在东临国和大耀国的地位,都是极其低贱的啊!
风云兮对风沉落这个名字没有印象,却还是知道在二十多年前,东临国曾经将一个皇子送到大耀国当质子那件事的。
因为风云兮最开始在荥阳公主府的时候,某次宫宴上,听人提起过一些与那个质子有关的事情。
得知此人被囚禁在大耀国的某个皇家别苑里,日子过得比奴才还不如。
没办法,被当做质子的人,就算先前的身份再尊贵,被囚禁的日子,都必然不好受。
而东临国将此人送来,就是当做了弃子的。
既然东临国的人都抛弃了,大耀国的人,自然更无忌惮了。
想到此,风云兮的小眉头皱得更深,小脸上满是悲凉之色。
她家爹爹,以前怕是也吃尽了苦头吧?
一直以为就自己幼年凄凄惨惨戚戚,不由得期期艾艾,愤愤不甘。
后来遇到了师兄姐弟几人,找到了同病相怜之人,她倒释然了许多,知道世间事,大多不如意。
加之路含烟、余年等人,也都有过得不容易的时候。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风云兮就觉得,自己遇到的很多人,都是惨兮兮,好似要扎堆凑似的。
也因为同病相怜,反而惺惺相惜起来,互相取暖帮助。
到得至今,风云兮已无怨恨,只是不愿回想起曾经。
因为她的心底里,对那些从小在顺风顺水,温馨和睦的环境里长大的人,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羡慕的。
却不曾想,她的亲生爹娘,成长的环境也是凶险环伺,欺凌不断。
若是细细作比较,也还是她算得上幸运些,至少关心爱护她的人,多得多。
东方京墨和云烟看到风云兮明亮的双眸溢满泪水,夫妇二人对视一眼,交换了神色。
小丫头会心疼人,夫妇二人都很是欣慰。
云烟牵起风云兮的小手,握在手心里,“傻丫头,莫要胡思乱想,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咱们都不是那吴下阿蒙了。”
云烟自是能够猜到风云兮的眼中噙满泪水,是联想到了几人曾经的艰辛不易,她继续道:“人生的每一种经历都是教人成长,天降大任,考验罢了!”
云烟和东方京墨现今的年岁,早已历经各种磨难,心性坚韧,万难攻破。
同时,豁达与透彻,也是常人无法企及的。
风云兮抹了一把噙不住的泪水,压下心中的悲伤情绪,继续说正事,“爹爹,娘亲,你们是打算用新身份去东临国吗?”
云烟点了点头,“流风已经给东临国的圣康帝写了国书,愿意将东临国的大皇子完璧归赵。”
“赐封我们新的身份,也是为了助我们在东临国行事方便。”
流风既是萧越夜的字,他成了圣文帝,云烟依然如此称呼他,可见二人之间的关系不一般。
风云兮好奇不已,“娘亲,姐夫为何认您为义姐?”
她的问题,又绕回了最开始的疑问之上。
这些人之间的关系,都乱套了,她以后难道要喊萧越夜一声“舅父”?
那岂不是要喊浮花一声“舅母”?
不不不……不行!
“陈年往事,说来话长,以后再慢慢说与你听吧!”云烟此时显然不愿多言,她看着风云兮,目露慈爱,“咱们先去看看新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