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仗了!
西苍国终是向大耀国发兵了……
先有春瘟,再起战事。
裴云婠之前的猜测,都演变成了现实。
宁城是永安府十三城的第一道防线,若是西苍国的军队攻破了宁城,紧在其后的另四座边防城也就危险了。
而再攻破这四座边防城,西境永安府也就危在旦夕了……
所以,守住宁城就是守住大耀国西境的关键!
宁城的百姓们陷入了无尽的恐慌之中……
闻风的商贩们开始哄抬物价,但是,面对高昂的物价,老百姓们依然疯狂抢买粮食。
幸而永安府和青陵府都已经提前封城,宁城的战事没能传出去,且目前春瘟爆发,封城能够最大限度地控制住了百姓的胡乱窜动,既延缓了疫情的大传播,也免于百姓的大逃亡而散播恐慌。
前线的战事,裴云婠无力相帮,眼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找到治愈此次春瘟的办法。
只有春瘟不再是威胁,大耀国西境的边防军才能拼尽全力抵抗西苍国的进攻。
不然,西境士兵在春瘟的影响下,势必会溃不成军,不战自败。
这也是西苍国的上位者打的好算盘!
高瞻已经不见人影了,裴云婠询问高瞻的一位下属才知,高瞻正亲自带人调派各种物资。
军用物资、医用物资,面对疫情和战事的双重夹击,所需物资也是双倍的。
好在提前洞悉了西苍国的阴谋,提前做了相应准备,不至于猝不及防而失了先机。
“姑娘,我想去宁城。”浮光听闻战事爆发后,思考了一天,找裴云婠说了心中的决定。
“嗯,你决定好了就行,注意安全。”裴云婠既没有阻拦,也没有多说任何叮嘱的话,因为她尊重浮光的选择。
最是简单的道别,没有任何践行仪式。
浮光去了宁城,裴云婠依然日以继夜地照顾染病的病患。
开战后,承国公亲自带兵坐镇宁城,顽强扞卫宁城安危。
一天,两天,三天……
第五天的时候,第一批染病的士兵被送来了庄子里。
裴云婠通过诊治得知,这些士兵是在受伤后,再接触到西苍国士兵投射过来的腐肉而染病的。
而裴云婠再结合最近十来天给永安府各城百姓的诊治,目前可以确定,此次的春瘟是通过染病者的血液、唾液、尿液、汗液等等体液进行传染。
这一发现,也让众位照顾伤患的大夫们稍稍安心。
只要不是接触或是呼吸就能感染春瘟,那对于天天接触病患的大夫们来说,也稍稍安全一些。
裴云婠叮嘱每一位负责照顾伤患的大夫以及其徒弟或是伙计,都要注意不能接触病患的各种体液。
目前庆幸的是,这些人都未被感染。
被送来庄子里的士兵越来越多……
这些人不止染上了春瘟,并且还有各种刀剑之伤。
裴云婠每日见到的都是血淋淋的画面,庄子里被绝望笼罩了……
战事第十日,接连三天三夜都未合眼的裴云婠,晕倒了……
醒来,已经是小半日之后,裴云婠睁眼,朦胧间看到坐在床边的那一抹熟悉的青色身影,她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随即猛然坐起,扑向那人的怀里。
“师父……您终于来了!”裴云婠的一句话,俨然已经带上了哭腔,话落,她泪流满面。
这些日的心酸苦楚,在见到师父老人家的这一刻,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出来……
佛兮回抱住裴云婠,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傻丫头……”
“师父,我害怕,我从未见过这般惨状,我恨自己的无能为力……”裴云婠哽咽地倾诉她这些天里深埋心底的恐惧。
“傻丫头,你保住了那么多患者的性命,永安府无一例患者死亡,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都不满十三岁,师父像你这般年岁时,胆子很本事,可都不如你呢!”佛兮柔声安慰着裴云婠。
“……”裴云婠承认,她真的有被这句话安慰到。
等哭诉完,裴云婠才问道:“师父,您这大半年去了何处?现在又为何来了永安府?”
裴云婠回到裴家的时候,恰逢她师父佛兮师太出门云游之后,裴云婠一直尝试联系师父老人家,却一直未能联系到。
“我在外云游,去年冬天到了西苍国境内,得知饥荒一事,便一直在着手处理。”
闻言,裴云婠惊讶不已,“师父竟然去了西苍国!那后来呢?您也一直在西苍国?”
“我筹备了几批救济粮食,在分发的时候出了些岔子,与西苍国的几个狗官斗智斗勇了一番,耽误了些时日,后来西苍国爆发疫情,我就一直在给人诊治,研制对症的特效药。”
裴云婠担忧地问:“出什么岔子了?”
“几个狗官贪了我派人送去的救济粮食,藏了起来,我察觉后,带人寻找,废了好一番功夫。”
裴云婠很是愤慨,“竟然还有如此可恶之人!”
佛兮淡淡一笑,“任何时代,在灾难面前,既不缺英雄,也不缺老鼠屎。”
裴云婠了悟地点了点头,此次大耀国的灾难,不是天降,而是人为,也就是“几颗老鼠屎”导致的!
“那师父您研制出了对症的特效药了没?”裴云婠目前最关心的,还是这件事。
“差不多吧!我就是为这事而来的。”
“真的!”裴云婠激动不已。
佛兮点点头,“丫头,你先梳洗一番,一会儿还有得你忙。”
“好嘞!”裴云婠此刻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
裴云婠洗漱后,简单吃了些东西填补空虚的胃,就去找她师父老人家了。
佛兮此时正在一处帐篷里给一位受伤严重且染上了春瘟的士兵喂药,见到裴云婠来了,她道:“裴施主,烦请过来帮忙换药。”
“哎!好!”有外人在,裴云婠没有开口唤佛兮一声“师父”,她应声后随即上前忙活。
“裴施主,你开的那些药方,贫尼都看过了,对症治疗这一点,你做得很好。”佛兮不吝啬对裴云婠的夸赞。
在外人面前,佛兮的言语要疏离许多,她还会自称贫尼,扮演一个地地道道的出家人。
裴云婠轻轻一笑,并没有因此而沾沾自喜,她知道自己与师父老人家的差距,不只是一两步而已。
但师父老人家以前常在忘缘大师面前夸赞裴云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虽然吹牛显摆的成分也有那么几分,但真心实意的夸赞也是有的。
裴云婠在受宠若惊的同时,也会自我内省,因为她自从成为了师父老人家的关门弟子后,就有个不甚成熟的愿望,那就是有朝一日一定要超越师父她老人家。
佛兮新开了一个药方,一大群大夫一同熬药,再分发给所有在庄子里的病患们服用。
“这药需要连续喝上七天,最快三天起效,最迟七天……”佛兮将自己在西苍国给染病的百姓们诊治的心得毫无保留地告知裴云婠。
裴云婠耐心地听着,还一边做着记录。
听完,裴云婠才意识到不对劲,“师父,您这是准备要离开?”
佛兮点点头,“我还要去西苍国,那里的病患更多。”
裴云婠露出一脸的失落,“师父,您走了,这里这么多的病患可怎么办啊?还有……我好不容易才见到师父您,我好舍不得您……”
裴云婠这是下意识的撒娇,是早已形成的一种依赖,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佛兮温柔地抚了抚裴云婠的鬓角,“丫头,你这次比我预期的还要能干,若非我事先不知是你在这里,我都不会亲自跑这一趟,有你在这,我很放心,我相信你一定能够救治好这永安府里的病患们的。”
不管是春瘟还是战事,永安府对外都遮掩得严严实实,就是为了不造成大耀国的全民恐慌,以保证后方能够向前线提供足够的物资。
永安府郊外的一处庄子里安置了数千位染上春瘟的病患,对外更是遮掩得严严实实。
佛兮有自己的信息渠道,探知了永安府的疫情,却探知不到裴云婠也在此处。
国家有难,佛兮自然会回来相助。
只是她若是知道裴云婠在此,就不会亲身前往,而是直接送来书信指导裴云婠了。
如此,佛兮也可以节省往返的时间,去救治更多的西苍国百姓。
“可是……”裴云婠很想留下师父老人家,因为师父在,她更加心安。
转念想一想,裴云婠又不能任性地留下师父老人家,因为还有更多的人需要救治。
“丫头,这次见你,我发现我不在你身边的这大半年光景,你不仅把自己照顾得很好,所做之事还让我又意外又惊喜,你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不用害怕,放手去做。”
“好吧……师父您多保重。”纵有万分不舍,裴云婠也不得不送别师父。
当然,师父走了虽然让裴云婠很是失落,但师父来一趟,于裴云婠而言就是神兵天降。
裴云婠研究了师父的药方之后,佩服得五体投地。
她发现自己与师父之间的差距,仿似就那么一步之遥,却是鸿沟天堑。
她先前走了九十九步,可始终就是差那么一点点。
师父的到来,就是那最后一步。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裴云婠如拨开云雾见青天,再也不迷惘、绝望。
诚如师父所说,特效药方最快三天就见效。
三天之后,果真出现了第一批病情好转的患者。
接连几日,渐渐地出现第二批,第三批的好转患者。
这样的一个好消息,对死守宁城的士兵来说,无异于是一份无穷大的动力。
许久不见人影的高瞻也终于出现了。
“裴小姐,真是太感谢你了!”人狠话不多的铁血汉子高瞻,在这一刻都红了眼眶。
“高将军,宁城的战事如何?”裴云婠听到的关于宁城的消息,还是从那些被送来的士兵嘴里而来,且不够全面。
“西苍国的军队久攻不下,士气大减,宁城将士得知春瘟有望治愈,却是士气大增,两相较量,获胜指日可待。”
高瞻这一次没有去宁城参与守城,而是在后方负责物资调派,他的任务,并不能小看。
因为一旦物资供给不上,势必会影响前线的战事。
“高将军,宁城今日可有格外出色的新兵崭露头角?”裴云婠是想打听浮光的动向。
浮光先前决定去宁城,裴云婠就知他是准备一展抱负了。
小地方困不住浮光,因为他并未池中之物,裴云婠早就看出,浮光的“野心”绝对不小!
高瞻虽然人不在宁城,却掌握着第一手的讯息,他稍稍回想,“确实有几个颇为勇猛的新兵。”
说着,高瞻向裴云婠露出探寻的眼神,“裴小姐为何如此问?难道是想要提前物色良配?”
许是现在疫情不那么紧张了,连人狠话不多的高副将,都有心思说些玩笑话了。
裴云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