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一切都是好好的,两人躺下以后都是说着些后宫琐事。柔妃见虽没有侍寝可是难得有这样的温馨的时刻,如同一对平凡夫妻一般,心里不禁欢愉。
她捡着宫里发生的有趣儿讲,不时将皇帝逗得开怀。巧妙地避开了前朝的政事,丝毫不提起太子等人……
后来,想到那人她只是说了一句,“皇上为何不将姐姐早日接进宫里来疼惜,那刁钻坏了心肠的虞妃已经去了这么多年,想必姐姐已经释怀。虞妃自己是罪有应得落得那样个下场,姐姐何苦将过错往自己身上揽……”
“若姐姐见着陛下,兴许病也好得快些,陛下心里也畅快些……”柔妃还扶着冷越帝的臂膀柔声细语的说着,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抬头只见冷越帝目露寒光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多年的枕边人,柔妃岂会不知他之中目光只有在对待死敌仇人的时候才有,她刚说了什么?
一不小心提到了虞妃!那个死去的女人可是宫中的大忌。
可是她说的没错啊!
这人一心念着虞妃的妹妹,她这么说他应该开心才是。为何会是雷霆震怒,仿佛瞬间就会撕碎了自己。
“滚下去。”
柔妃被皇帝起身的力量带翻跌落到了床下,跪在脚踏上身体有些发抖,“皇上,臣妾……”
冷越帝穿好衣服看都没看她一眼,先前的温情不复存在。“自作聪明!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又是怎么坐上这柔妃之位的,后宫妃嫔岂是你能妄议的。”
“若不是你生下了太子,你以为你还有跟朕说话的机会?”说完就踏出了柔妃宫的大门。
鲜红的蔻丹深深掐入肉中仍不觉得疼,她砸光了屋里所有的东西以后跌坐在地上,保养得宜的面庞扭曲的如冰冷的毒蛇,“您既然不仁,那就休怪我不义!您不是爱那个女人至斯么?那她就永远都别想再进皇宫。”
忽然想到了什么,柔妃混沌的大脑好像突然间清明。把所有发生的事情串联在一起,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怎么可能。
“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呀……”风韵犹存的女人狼狈的坐在满目狼藉之上尖锐的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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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康气喘吁吁的跟上,年纪大了身子骨也不如经常练武的冷越帝。没一会儿就被他甩在了身后,不见了人影!
他看着周围越来越荒凉的景致和偏远破败的宫殿跟冷宫无异!心里一惊,这不是以前虞妃娘娘的所在,皇上来这里干嘛!
再过去就是碧波庭,碧波庭原为碧波亭。自虞妃薨以后这里连带着未央宫就被封了起来,成了宫里的禁地。
他吃不准皇帝是不是真进了未央宫,可是连他也不敢贸然进去那处,只能站在烟波湖旁边的白花林里等。刹那间一高扬悦耳的女音闯入耳际,“卞公公,卞公公……”
往事瞬间涌上心头,还来不及看清女子的长相,又被那声音打断,“卞公公,你怎么站那儿不动呀!快过来呀……”
“咦,霜哥哥呢?他为什么不来看我……”
卞康脸上一片冰凉,恍若被人扇了一巴掌陡然清醒过来。
女子的声音已然不见,只看见反射着粼粼幽光的烟波湖,像是张着一张血盆大口要将人吞噬,惊悚的让人后脊背冒冷汗。
原来是下雪了。
自虞妃死后,宫里就开始有未央宫闹鬼的传闻!皇上怕惊着了那位,下令妄议者死,这才没人再在宫里宣扬这些旧事。
先前的一幕他分不清是幻觉还是回忆,虽然这世间很多事情说不清楚,神神鬼鬼的事更是莫测难解。若是真是鬼怪,他也不怕!何况还是明媚光鲜的虞妃……想到那个女子,心里不是不同情她的遭遇。
雪越下越大了,从慕神山下来的风呜呜的吹着,像是哽咽,又像是狂笑……不大一会儿就席卷了整个烟波湖畔,蔓延过皇宫。
卞康甩开这些思绪,赶紧从宫人手里捧了氅子踱步到白花林深处的未央宫。
到了宫门口,他看了看整座漆黑的宫殿,有些感慨娘娘生前这么爱热闹,总是叽叽喳喳的围绕在皇上身后,死后却孤寂的躺在冰冷的烟波湖底,不知皇上心里是作何感想。
“皇上,皇上……”卞康扒在生了锈的大门外小心的呼唤。
原本应该合上的大门此刻开了一扇,这情景像是很久前那般,一名巧笑倩兮的女子此刻正站在那棵虞美人旁,对着他伸手邀请他进去坐坐。
“卞公公,快进来坐呀!我今天新学了招式,来跟我练练手。”
这一声声,连卞康都以为这未央宫是不详之地,真的是——闹鬼了。
“皇上,你在吗?皇……”
“喊什么,朕在这里!”冷越帝的声音从黑暗的未央宫内传出,不多时那刚毅的面部线条就出现在了铜角花犁灯笼的照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