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烛火燃着,呼延良一个人在烛光中坐着。
已是深夜,整个皇宫内除了巡夜的护卫再也没有其他人走动了。这时门吱呀响动了一声,涂匡从门外走了进来。
“陛下,猎物上钩了。”
温雄方才到西京的第一夜,便和已故二王爷府上的旧人接上了线。
“温雄和一个侍女在一处废宅见面,我们的人正跟着。”
“陛下,现在如何?将人带来?”
呼延良双手合十搁在桌子上,似乎正在掂量着什么,“继续跟着,看看景赫那边能有什么花样。”
这是一根长线,呼延良想看看能钓出什么大鱼。
此时此刻的四王府内,还有一个人同样关心着温雄的动态。
陈云之站着,呼延禹坐着,与往常不同的是,这一次贺兰相爷与韩尚书也都在。
韩尚书最先开口,“王爷,您怎么知道温雄一定会带景赫王妃走?”
呼延禹邪魅的笑了笑,将手里的兵书搁下来:“景赫这次赔上身家性命,也一定会求温雄带她走的。”
“这是为何?”
因为,景赫的儿子并非呼延血脉。
呼延禹说完这句话,抬头看了看院子入水的夜色。玄月倒影在井水上,夜的黑映在呼延禹的眼底。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自然当即便明白过来。
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如果说这世间最后还有些什么能够绑住人,那大概就是骨肉亲情了吧。
这一步棋,是乞单玖下的。可这棋盘中最后的几子,却要由呼延禹来完成了。
这一个深夜,入了秋的西京风声萧萧。呼延良和呼延禹兄弟二人都在望着黑漆漆的夜空,没有人知道天边下一颗会闪亮的星在哪个方位。两个人彼此试探着,揣测着对方的下一步。
翌日清晨,温瑜出宫来到温雄在西京暂住的府邸,看望她的哥哥。
温雄还是老样子,宽厚的肩膀配着滚毛边的牛皮毡外衣,还是那一副孔武的草原汉子形象。
“参见皇后娘娘。”
经之前刺杀呼延良之事,温雄与温瑜之间已经再无从前那亲密的兄妹感情了。温雄行的是规规矩矩的番邦臣子礼。
“皇后娘娘如今可真是母仪天下啊。”
既然这样说了,那一身华贵凤锦的温瑜也摆着皇后的架子,只是摊了摊手示意温雄不必拘礼,然后自己便先坐了下来。
“呼延良已经帮父汗沉冤昭雪。”
“怎么?难道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我需要感恩戴德,跪在他面前感激涕零?”
“温雄……”温瑜一早便出了宫,还不清楚昨夜温雄与景赫的人见过面的事情。
“怎么,皇后娘娘有吩咐?”温雄说这话时明显抑扬顿挫着,当真是话里有话。
“我想让你帮我在温都城寻一个人。”
“什么人?”
温瑜并不需要什么画像,因为这个人,她与温雄都再熟悉不过。
“如霜姨母。”
温雄开口时好像不自觉地停顿了一下,“林如霜……”
温瑜观察着他的反应,看着他眼睛频繁地眨动了两下,以拳遮面轻咳了两声。
“你已经见过她了?你把她怎么样了?”
“林如霜当年是诬告父汗之人,是温都的叛徒!”
“即便千错万错,你将她送回西京,我自有处置。”
温雄蓦然站起来,眼睛瞪得像牛:“温瑜,你现在真是母仪天下了,对为兄也是如此颐指气使?!”
“此事你我交易,我可保你顺利离开西京。”温瑜也跟着站起来,拂了拂金丝满绣的衣袖,瞥过去极为霸气的一眼。
曾几何时,她还能跳到兄长身上亲昵的喊他哥哥,被他抱着转圈嬉戏。
可如今,他正在一条越向前越错的路上,丝毫不准备回头。
半生疏离,便不过如此吧。
温瑜说完,转身起驾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