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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又至西京

  西京城门大开,城楼上悬挂着红色战旗,至城墙脚下时已能听见城内喧嚣的舞乐声,百姓们从街头巷尾走出来,站在西京城正宫门前的长街,等待着迎接凯旋而归的呼延大军。

  大军在等待西京戍卫查验通行函时,一队通讯骑兵从城内而出,为首的是司礼官。

  “属下拜见大王爷。”众人见呼延良下马跪拜,呼延良抬抬手示意不必多礼。

  “大王爷,臣奉陛下旨意,前来迎接各位将军勇士。陛下已在长平宫设宴,与文武百官共同庆贺班师回朝。”

  “司礼官前方带路便是。”

  “只是,陛下特意交代微臣,若王爷身边有女眷陪同,则令臣告知王爷一句话。”

  “讲。”呼延良皱了皱眉,轻轻握住了温瑜的手。

  司礼官向前跪爬了几步,爬到呼延良的马前,压低了音量说:“陛下说,长平宫一宴王侯、二宴忠臣、三宴义士。”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呼延良行了拜见国君的右手鞠礼,准备继续向前行进城。见马前的司礼官并没有起身的准备,便问道:“司礼官,还有何旨意要传。”

  “回王爷,这位小姐不能随军队从正宫门进城。”

  “这是本王的王妃,为何不能随本王一同进城。本王将爱妻送于府中安顿,再前往长平宫赴宴便是。”呼延良面无表情,实际上心里已有不悦。

  “回王爷,据典礼司记载,大王爷并无妻妾。”司礼官硬着头皮说道。

  大军旌旗随风飘动,军士此刻均列队西京城外,后方的士兵们不知道前方的交涉,只是握着长枪在朔朔北风中立着。

  “你睁开你的狗眼给本王看看,这是谁?这是温瑜公主,是本王的发妻。本王从未休妻,何故说本王无妻妾?”呼延良从身侧的护卫手中掠来长枪,直冲冲地指着马前跪着的司礼官。司礼官本是内庭文臣,大王爷素日以来就以治军严谨诸城,骁勇善战的将军们也忌惮大王爷的冷面,更何况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此刻司礼官跪在马前已不敢抬头,一呼一吸说话间带着震颤。

  “信王……信王殿下说,温都案虽已平反,但由于旧王妃已另嫁他国,我呼延泱泱大国,不可忍此羞辱,故王妃身份已……不再。”

  呼延良冷哼一声,原来是二弟从中作梗,量他一个司礼官也不敢于大王爷这样作对。从一旁的战马上拉起温瑜的手,呼延良用力一拽便将温瑜拽到了自己的马上,另一只手拽紧了缰绳。马前的典礼官仍跪着,看情形不准备起身。呼延良右手拉紧缰绳,拿着剑的左手护在温瑜腰际,战马前蹄高高跃起再重重落下,直接从司礼官头顶越了过去。

  下面的兵卒们见状便列队继续跟着呼延良往城门行军。至城门不足百米之际,身后响起浑厚的男声,涂匡等阵前将军纷纷下马跪拜。呼延良自然明白是自己的好弟弟信王来了。

  “大哥就准备这般硬闯了?”呼延朗拍了拍手,“呵!真是好一场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好戏!温瑜,你感动了吗?本王这做弟弟的,可是都感动了!”呼延朗一身金袍,正踏着车夫的后背从马车上迈下来。

  温瑜不理会他,冷冷地别过头去。呼延朗从小就处处喜与呼延良较量,儿时争的是父皇母妃的奖赏,大些时候争的是念书习武的成绩,再后面是朝堂上战场上的功绩,一直到后来明里暗里处处算计。呼延朗行事不磊落,做人也是少着分寸,最好为一些鸡鸣狗盗拿不上台面的小算计,待人又克啬苛刻,温瑜对他自然是一百个瞧不上。

  “二弟真是关心本王呢,特意来城门迎接为兄?待会儿长平宫见竟这般迫不及待,真是手足情深啊。”

  “大王兄,臣弟斗胆劝上一句,温都可汗已死,温都两世子皆是治世之庸才,温都草原啊命数已尽了。虽然父皇给温都人平了反,但大王兄也不糊涂,你看着朝野上下哪还有温都人委以重任?与温都草原交界的滕河周边常年驻扎重兵,大王兄久经沙场该不会这点圣意都揣测不明吧。”

  父汗已死、温都没落,信王的一句一句都犹如一根针,扎在她的皮肤上,暴露出细小的针孔,传递着最根源的痛感。呼延良的手在她腰间轻轻动了动,无形之中给了她安慰与鼓励。呼延良最看不惯这一类势力的言论,自然不准备搭理他。

  “昔日这女人是温都草原最得势的大公主,大王兄早些年来的发迹也免不了是有温都大汗这个岳丈的提携,大王兄你宠她爱她于情于理臣弟都能明白。可如今,温瑜公主,不过只是一个番邦无权无名的公主。大王兄何故偏执于此人?”

  即使温瑜不爱听,但呼延朗所说确实,一个没有母家支持的女人,尤其对于王公大臣来说,实际上已经失去了婚配中的利用价值。

  呼延良怕他再说下去温瑜旧事的伤疤揭得更深:“二弟不必如此南辕北辙,想告戒本王什么直接说便是。”

  “臣弟斗胆揣测圣意,再向前过了城门可均是夹道迎接英雄凯旋的百姓们,王兄就这样与一女子共马入西京,岂不是在打父皇的脸?王兄,这西京百姓怎么想?”呼延朗话音中透着讥讽,说完便又踩着车夫的背踏上了马车,乘着马车恣意地离开了,走之前特意与温瑜相对视了一眼。

  温瑜似是得到了什么讯号一般,轻轻拉了拉呼延良的袖口:“你先进城赴宴吧,庆功之事结束了,再出城接我。”

  “温瑜,方才呼延朗说的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呼延良不怕,走,我们进城。”

  温瑜扼住缰绳,语调温柔地说:“不急于一时,你先走,正好我在城外散散心,也是好的。呼延朗说的也对,我头顶扣着叛国奸细的帽子,你这般与我共同进城,怕是也辱没了你,更怕是,失了民心。”

  不等呼延良再说什么回绝,裙摆的黑纱和披散的黑发迎风飘动,温瑜自己飞上了另一匹马扬长而去。呼延良想追出去,被涂匡拦住:“王爷,入城的吉时将至,再追,恐落人话柄。”

  “去吧,我就在这儿城外等你来接我。”温瑜在远处冲呼延良喊着,神色温柔。

  “好。”呼延良这才派遣两名亲兵保护温瑜,自己与大队人马踏入西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