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瑜见到远处山峦之间夹缝出一团黑压压的人影,觉得悬着的心突然放下了,整个人绷着的神经松下来,立刻感觉双手失了力气,连手里的缰绳都握不住了。
“你们快看,前面,是我们的人吧……”
“是吧,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太好了!”
温瑜已经听不到身后振奋的讨论声了,耳鸣地厉害。
而另一面,跟随王爷在雪山跋涉了数日的一队人马看到远方驰来的军队,先是全部拿起了装备紧张地做出防守的姿态,随后看到装束是自己人之后也激动的叫了起来。
“王爷,是我们的人来了……”
呼延良视线看过去,看到行在最前面的马匹上自己熟悉的身影,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果然,温瑜这操心的命,终究涂匡还是没拦住,终究还是来了。
两人马头相对之时,背靠皑皑白雪,此情此景突然让温瑜眼圈一红。
呼延良的胡子长了许多,有些杂乱;身上的银袍也多了许多他平日里难以忍受的污渍,连平日一丝不苟地发冠眼下都有些歪斜了。
再看看温瑜,外衫经历了南部驿站那一场打斗之后早已破败不堪,脸上也是粉黛未施的样子,再加上几日奔波劳累,嘴唇一片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这应该是两个人平生至此最狼狈的时刻之一了。褪去了光鲜亮丽,却因这一分生死相随而更添感动。
“过来……”呼延良骑在马上,一手拽着缰绳,一手伸向温瑜的方向。
他总是对着温瑜说过来。在王府里他在书房读兵书,一句过来温瑜就跑过去坐进他怀里闹他;在花房晨起练早功,一句过来,温瑜就拿着清欢棍见招拆招;入宫的马车前,白虎团的营地外……好像许多时候,常常就是他一句“过来”,温瑜便心甘情愿地扑进他怀里,牵起他的手。
所谓人生相遇,不就是一程又一程的奔赴。因为彼此眼中只有彼此,所以双向的奔赴才拥有了意义。
温瑜跳下马,向想往常一样牵着他的手跃到他的马背上,整个人却体力不支直接跪在了地上。
呼延良忙下马跑过去,缓缓蹲在她面前。两个人四目相对,一时之间,谁也不知道开口说点什么。
哭了,又笑了。
呼延良的指腹似乎是生了冻疮,摩挲在温瑜脸上比往日更粗糙了许多。而这真实的触感,鼻尖对鼻尖时他的呼吸,才让温瑜感到了真正的心安。
他还活着,为了见他一面,跋山涉水千难万险又有何足兮。
“傻丫头……若是我已经没了命,那你又送上门,难道要坤儿没了爹娘孤苦伶仃的长大?”
平日里在西京郎情妾意的时候呼延良心里倒确实没太多自己这儿子的位置,知道他在神谷山平安喜乐就够了。倒是这些日子困在这雪山之中,他才频频想起温瑜与呼延逸坤。
他在心里暗暗定下了计划,等征战结束,等呼延朝中事情处理完,他一定要用更长的时间来弥补自己的儿子。
还有弥补温瑜。虽然他知道,温瑜从来都没委屈也没怪过他。
“你没事吧?”温瑜伸手四处摸了摸,随后小手被呼延良的大手牢牢攥紧,按到胸口。
“没事,好好的,往后的日子还是能抱起来你的。”
说着,呼延良站起来把温瑜托抱上了马,自己又翻身坐在稍后的位置,把她护在胸前,扯开自己的狐毛大氅把她包裹个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