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齐立足中原大地,历史上曾经称霸天下许多年。近几十年来,南齐国力不断衰弱,眼下不仅难敌强盛的呼延,就连沙漠国家塔城国都难以抗衡。
“可是没道理啊。眼下呼延、南齐、塔城若是三国鼎立,对南齐最为有利。呼延吃掉塔城,转身下一个目标必然就是南齐。况且,三位皇子中,唯有你有军功,就算是要扶持一个,南齐也最不应该扶持你啊。”温瑜有条不紊地分析着,明明呼延良是南齐外部最大的威胁。
“除非有一种可能……”呼延良眼底荡着深不可测的波诡云谲。
南齐国运不济已不是这几年的事了,到了这一任皇帝更是羸弱。听闻如今的南齐皇帝自幼体弱多病,处理朝政都十分困难。眼下南齐国外有强敌呼延国虎视眈眈,内又有摄政王齐恪飞扬跋扈妄想一手遮天,这南齐皇帝可真算得上是内忧外患。
“除非,南齐想降……”呼延良语速极慢,随身带着的珠玉在他手心被来回挤压转动。
“南齐想降?”温瑜思考着呼延良的话。南齐朝至今已过数百年,自建国以来便重文轻武,朝中文人雅士不少,能带兵打仗镇守一方的将军却几乎没有。听闻摄政王主战,齐帝主和,南齐朝内也是两派争执不可开交。
呼延良研究起手里的锦囊。那个与察合台战前送至呼延良帐内,一模一样的锦囊。打开锦囊,里面是一张字条,调虎离山。笔迹刚劲有力,不似是方才那红衣女人的手笔。
“调虎离山?”温瑜疑惑。
呼延良将纸条重新卷好,放回锦囊内,揣进怀里。他一言不发地拉过温瑜的手放在掌心里,闭上了眼睛。
呼延良闭着眼睛一言不发时的气场足够强,透着一丝生人勿近的漠然。马车内的气氛瞬时冷下来,就算温瑜只是在一旁坐着也觉得寒气逼人。
不知具体是怎么回事,于是温瑜只能顺从地坐着不敢打断他。任他轻捻细揉着自己的手指,温瑜不敢说也不敢问。
山路颠簸,马车晃晃悠悠,直叫温瑜困意袭来。不知马车向前行了多久,只待温瑜靠坐在他怀里就快要昏昏入睡之时,呼延良方才缓缓开口:“自此之后,本王不欠他的了。”
温瑜迷迷糊糊之间听到这句话,却又听得不真切,想要起身问问清楚,身子却昏沉着,眼皮打着架,只道是嘴里哼唧着问,也不清楚问了什么。
再后来,她只知道朦胧之间被呼延良抱起来托进怀里,还被披上了外袍。温瑜感受着他的体温,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脸贴着他的肚子,睡得更加安稳了。
“真是个小迷糊。”
呼延良不动声色地盯着她的睡颜看了好一会。
这一生,只要你愿,你求,本王能给的一定给,不能给的想方设法也要给。
呼延良看着怀里人安然的样子,只觉心下也是一派轻松。
温瑜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温瑜也不曾知道,此刻的西京,早已乱作一团。
呼延良与温瑜离开西京后,景赫公主的父汗进京提亲,和亲婚事拖了大半年之后不能再拖,汗王一方态度十分坚决。大王爷不在西京又有正室,四王爷侍妾成群又荒淫无度,汗王只能选择信王呼延朗做这个女婿。景赫公主一万个不愿意,却也不能违背父母之命,于是只能定下婚约,留在西京筹备婚事。
宿北镇一案机卫所酿成大错,机卫所上上下下查办革职数十人,主事韩尚维也被革职赋闲在家,秘密掌控西京各方势力情报的机卫所一夜之间陷入混乱。正在这个档口,数十名塔城军人潜入西京,蛰伏数日后直袭典刑司,典刑司戍兵伤亡惨重,塔城郡王被救出。
大王爷呼延良不在西京,国君震怒,督办莫肃的差事便落在了刚刚与景赫公主订立婚约的信王呼延朗身上。
安庆殿内,韩尚维看着心情大好的九公主:“九公主,您今日叫卑职,噢不对鄙人此身已无官职。您今日叫草民来,有何事?”
“本宫那日所说,你考虑的怎么样了?韩尚书已是信王的人了,你呢,为人子,为人臣,最重要的还是要顺应时局。”
“什么时局?”韩尚维抬头盯着九公主的眼睛,“这时局草民倒是觉得,似乎站大王爷要更稳妥些吧。”
“是吗?本宫怎么看着?这朝中,就要变天了。”信王有了景赫母家支持,又受了国君重用,九公主开心也是常理之中。
“草民看倒是未必,西京这道竿,可是沉得很,接得住才叫揭竿而起;若是接不住,那便是当头一棒。”
九公主不理会韩尚维对信王府的挖苦,只当他是有心气自己:“西京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呼延良竟然这时候跑出去陪夫人散心,这叫什么?这叫祸乱朝纲!”
韩尚维不动声色地拨动了一下案台上的古琴弦:“九公主怎么知道这个时候大王爷不该出西京?草民看,大王爷早一步出了西京反而更上乘些。”
“呵!”九公主嘴上冷笑着,但心里却被韩尚维的话慌了神。
“若是九公主没别的事了,草民这就告退了。”韩尚维跪下,行了一拜,没有多留转身便离开了安庆殿。
安庆殿的纱幔被窗外的风高高吹起,九公主不悦地冲侍女道:“这都什么日子了,窗外的风怎么还这么急。”
侍女赶忙关掉窗户,战战兢兢地偷偷揣测着九公主的意思。明明方才也是九公主要自己开的窗,怎么眼下又成了自己的不是。侍女不敢说话,只能惶恐地退下去。
安庆殿内外无人,只剩下九公主一个人跪坐案前,拂动着琴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