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温都草原北三十里，温都城外四十里，呼延良的大军原地驻扎。
七月的温都草原该是牧草肥美水量充沛的时候，温瑜印象里，童年的七月这里总是成群结队的羊群马匹，她便挥着小马鞭，奔跑在绿草原野中。
而此刻她勒马北望，整片草原见不到一匹马、一个人。
“这是怎么回事？”
“温都城内传出来消息，自初春得知呼延大军要北上，温都可汗温雄已经命令全城宵禁戒严，所有成年马匹收入军队征用。牧民行动不便，也没有马匹可用。”涂匡手里拿着羊皮卷地图，端详着周围的山川地势。
“往西一百里是景赫的母国所在，他们本就不善征伐，眼下我估计能用的士兵都已经集结到温都城了。”
“向东百里是土梁部族与温都城更北盘踞在雪域的两藩国近年的新领袖均不好战，我猜测，多半只是言语附和，并不想与呼延开战。”
温瑜不需要地图，她只要一闭眼，与这片草原有关的一切就自然而然浮现眼前。她太了解这里，太了解这片北域大地。
“原地驻扎休整，子时攻城。”呼延良说完眯了眯眼，凛冽的眼神向远处空无一人的草原看了一眼，双腿用力，坐下黑鬃便一骑绝尘而去。
他去的方向便是温都城南城门所在的方向。
温瑜背着金弓拍马紧随其后。涂匡有些焦虑地看了看两个人离去的背影，只能留下来布置大军安营扎寨。
“你想这个时候一个人混进温都城？”在南城门几里的沙丘后，温瑜与呼延良两个人紧挨着坐着。沙丘挡住他们的身影，但只要翻过这个沙丘再向前走，南城门上的温都城守军就能看到。
“若不是我觉得西京更不安全，我是断然不会让你跟着我北征的。”
西京不安全……那韩尚维与青檀……
温瑜想到了些什么，抬头去寻呼延良的眼光，却只是被他托着头按进起伏的胸膛里。
他细声安慰着，温瑜却在他的呼吸声中感受到了他平日里难寻的急促。
这北域不安全，西京却更是虎穴龙潭。
“青檀知道这一切吗……”
“知道。”
“那……”若是平日，以青檀的身手温瑜是不担忧的，只是眼下她孕中期已经显怀了，恐怕是连剧烈的打斗都不行的，怎么能防身呢？
“朕同韩尚维谈过，将青檀秘密送出去，往南送到朔方郡暂避时日，或是回神谷山。青檀不依。”
温瑜点了点头，从他怀里坐起来。将心比心，若是此时此刻呼延良要将自己送走，她也断然是不愿意的。
太阳从西边斜斜坠下，呼延大军驻扎在距离南城门仅20里的空旷地带，军帐上插着的鹰纹战旗猎猎生风。
南城门上温都守将点燃所有火把，箭弓拉满，全神贯注地关注着城楼下墨色般的空洞。
温瑜坐在中军大帐前的火光旁，凝视着熊熊烈火和烈火下已经变成粉末的炭黑木屑。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温都与呼延，这一战终于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