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爱民如子能听劝谏的好皇帝啊!
然而他心中想的与口中说的是两回事。
他恨极了卫太傅不给他面子,简直要将这老匹夫千刀万剐才能解他心头之恨。但他要树立明君形象。
虽然他执掌朝堂多年,但依旧没能掌握全部官员。
先皇留下的残党根深蒂固,他得到皇位的手段不光彩,为了不打草惊蛇惹人怀疑,他一直采用渗透方式慢慢将心腹安插于朝堂之中,这也导致一点,即见效太慢。
因而皇上在朝堂上还很有些受制掣。
百官听皇上主动低头,心中因他突然而发大赦天下的不悦感散去许多。
皇上或许是真的太高兴了,他还是很能接受谏言的。
今日是皇上的寿辰,百官不忘给他面子,纷纷道:“皇上圣明。”
皇上听到期盼已久的称赞并不多高兴,这是他让步换来的。他想做的是不需让步,朝堂是他一言堂的皇上。
而不是屡屡退让,接受谏言的明君。
可惜道阻且长。
皇上的好心情全无。
张太宰自问还是很了解皇上脾气,知他心中动怒,默默在心中幸灾乐祸。
卫太傅便是再有真才实学又如何?只要惹得皇上不喜,迟早没有好下场。
只不过白日并不是重头戏,今日寿辰真正的重头戏是夜宴。
说是夜宴,却是在傍晚时分便开席。
一大早宗豫刚起,门便被敲响。这是他假惺惺的皇叔留给他的体面,即靖王府中所有下人对他还有那么一份尊重。
福寿望了一眼宗豫,待他点头,才堆笑过去开门。
少年长发未束,直泻肩际,苍白俊美得过分。他身子骨弱,只穿一件宽大的白色中衣,竟然显出十分的脆弱美丽。
他一张脸上并无任何表情,待来人入内却立刻变做乖巧温顺,变脸速度叫人为之瞠目结舌。
来的是送药的小太监,看上去一副机灵模样,如往常那样手上拎着食盒。
早膳还未用,先来bī人喝药,一贯的作为。
“王爷已经起了?今日起得倒很早。”小太监呵呵地笑,摆出一副好说话的样子。
宗豫笑容和煦如冬日暖阳:“今日是皇叔寿辰,我该早起为他庆贺的。”
小太监轻车熟路地将药碗拿出摆在他面前:“您身子不好,该多为自己着想,平日多睡一些,皇上也不会生您的气。”
宗豫好脾气的摇头:“平日睡得够多了,今日是皇叔的寿辰,怠慢不得的。”
小太监叹气:“您最是孝顺。”
他将碗放好,对宗豫道:“药刚出锅,还有些烫,您趁热喝,一会儿我来收碗。”
宗豫听话地点头:“好。”
小太监之所以会不盯着他将药喝下,实在是这多年来宗豫表现得太过自然。温顺听话,绵羊一样的乖巧王爷形象深入人心。且皇上每次派陈端为他诊脉时脉相便显示出无比的虚弱,根本不会有人觉得他阳奉yīn违。
见宗豫如此配合,小太监不免跟他多说两句:“您今日要往宫中去,皇上担心安全,特意赏了许多禁卫军护送您入宫。”
宗豫便显示出十分的不安:“不必如此费事……”对这样的好意显得惭愧极了。
“哎,这是皇上对您的厚爱,您接受便是,不必如此慌张。”小太监看他这样更加相信他就是羊一样的好性子,“一会儿还会有宫人来送衣裳给您,今日入宫,要穿得隆重些的。”
宗豫轻咳两声,面色赧然:“好久不曾出门,我都有些怕了。”
“会有京兆尹大人一直照顾您的,您且放心。”小太监哄道,生怕这位主因为害怕便不出府了。
皇上今日一定要在宫中见着靖王的。
“京兆尹大人?”宗豫眸中生动地流露出一丝困惑,似乎不知道这是何人。
“您忘记了,去年也是他带您一同出席宫宴的,很铁面无私的可靠大人。”小太监提醒。
宗豫轻轻敲了敲头,面露抱歉:“我记不太起来了。”
小太监心知是药物所致,忙安慰:“一年过去了,您不记得也正常,晚些时间能看到他呢。您记得喝药,这门不好一直开着,冲着风您又要咳嗽了。我先告退,一会儿来收碗。”
“好。”宗豫虚弱而文雅一笑。
小太监退出房门,顺便将门带上,绝不让宗豫多呼吸一刻新鲜空气。
房门关上时他脸上那些顺从消失不见,又是一副堪称湮灭的死寂模样,没有半分“人气”。
少年起身拿过药碗,面无表情地行至窗前,将手一倾,淅淅沥沥的药汁悉数落入花盆之中。
他静静地盯着花盆里的盆栽,半天才说一句:“盆栽该换了。”
碧绿的盆栽显然在正该灼灼盛放的时节生出些颓势,这与自然规律完全不符,盖因被日日喂药喂得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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