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属下一定不负您所托。”勾甲沉声应答。
勾甲退下,皇上依旧在窗前站着。
这么多年,他借张太宰之手做下诸多恶事,许多证据都留存在张太宰手上。他这么多年无法大动张太宰,亦有此限制的缘故。
张太宰是皇上的利爪,为皇上所用。他不是傻子,受皇上驱使,为保性命,留有许多底牌在手。
皇上现在要那些底牌。
张太宰死了无妨,那些坏事被他带入坟墓中正好。怕就怕他死都不安生,留下尾巴,那些把柄落入有心之人手中去。
张太宰如此受皇上宠信亦不只是因为“缘分”两个玄乎的字。他在十余年前为皇上做成过一件大事,那时皇上还是睿王,张太宰亦只是朝中名不见经传的小官。
绝不能让那些证据落入旁人之中。
李府之上,门可罗雀。
要说这秋的滋味,还是李家人最能咂摸出是个什么感觉。往常到秋日时便有许多仰仗李府鼻息之人来送东西。今年,一个没有。
除了这座宅子,李家已经完全失去了之前身为高门大户的所有凭证。然而仅有这个宅子却更像是一种讽刺。
李家在京中绵延多年,倒最后只剩下一座宅子,又算什么事呢?
好在李家族人众多,原先的李中书令虽失去了两个至亲儿子,却仍有族人供养,因而并不算是老无所依。
如今他痛失爱子,日日悲痛,但卸下一身重担,无事可做,反倒自在。
他怕了,他是再不敢针对祝家了。再针对只怕他自己的命要没了。
朝堂上的风还是chuī得入李家的,尽管李老爷已经没有一官半职。
李大已经死了,张六又与张家断亲,如今李家和张家是再无半点关系。李家初初失势时李老爷尚去求过张家帮他一把,但无果。
现在听到张太宰死了的消息,李老爷不可不说震惊无比。
彼时他正在书房静心抄研佛经,只盼着两个儿子下辈子能好好投胎。
家中伺候在他身边为数不多的小厮便来说话了:“老爷,张太宰死了。”
抄佛经的李老爷手下一重,抄错了一笔,一张纸便毁了,要重新抄写开来。然而他却满不在乎手下的佛经,低声问道:“谁死了?”
“张太宰。”那小厮年纪尚小,活泼天真,也不明白李老爷为何还要再问一遍。
李老爷如周身浸入冰泉之中,冷得要命,不免追问:“是如何死的?张太宰怎么会死呢?”
“哎,胡说是得了恐水症。”小厮便答。
“是得了恐水症啊。”李老爷跟着说了这么一句。
恐水症,张太宰有狗场,有此一劫那着实是张太宰太不幸了。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听到张太宰的死讯便立刻想到那个神仙似的女孩,但目前显然是他多心了。
恐水症要病狗咬了才会得,与祝姑娘是八杆子打不到一处的,此事应当与她无关,是他杯弓蛇影,庸人自扰了。
李老爷摇摇头,唏嘘不已,心中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突然死了个认识的人,便不是张太宰,他也说不出什么好。更何况死的还是位高权重的张太宰呢?
他将方才漏了墨迹的纸一团,重新换了张gān净的纸预备书写。
紧接着他便听到小厮叹了口气道:“可不是世事无常吗?据说张太宰是去狗场给白马郡主挑狗时被狗咬的。可惜白马郡主没法子治这病,看来白马郡主也不是什么病都能治的。”
李老爷脑中仿佛遭了个霹雳。
白马郡主!
果然是祝星!
他牙齿止不住地咯咯作响,怕到极致。他知道,他就知道!
凡是惹了祝星的,必然不会有好下场。
她哪里是什么菩萨心肠的仙女,她是个玉面罗刹!挡了她路的,必然不会有好下场!
那可是张太宰啊,位居一品,皇上多年的宠臣,张太宰。
可是开罪了她,说死便死了。
如今李老爷倒是庆幸起来,好歹祝星留了他一条命,真是阿弥陀佛。他再也不敢惦记祝家分毫。
这次是张太宰,这京中得罪过祝星的,还有谁?
太傅府上近日递帖子的人有许多,皆是过去张太宰门下之人有攀附之意。
张太宰一死,朝中一品大臣便只剩下卫太傅一人。卫太傅如今才是真真正正的权倾朝野。
可卫太傅并不以此为乐,反倒忧心忡忡,便是用晚膳时也屡屡走神。
“老爷!”卫夫人一拍筷子语气颇严肃道。
卫太傅这才回神,讨好地看向卫夫人问:“夫人,怎的了?”
“你那一根菜要吃到什么时候去!”卫夫人嗔怪。
卫太傅讨好一笑:“想事,忘记了,夫人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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