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月白二人随齐恩来到巴桑爷爷家时,便听到一声暴戾的粗吼,随之而来的是铁链在地面拖拽拉动的声响。
萧月白听得心里不舒服,这声咆哮虽辨不出声线,却明显带上八阶掌尸人的威压,极可能就是巴桑爷爷的声音。
齐恩拧着眉头,掏出钥匙打开门锁。
正门一开,一个白鬓杂乱的麻衣粗布老头红着眼瞪来。
脖颈和四肢都绑着铁锁链,锁环沾着黑血,其下的肌肤尽是磨伤的痕迹,隐隐可见红肉里的白骨。
“这……”饶是见过多少尸骸腐肉,面对往日慈祥的老爷爷如今这幅模样,萧月白真的不忍直视。
“小白,我感觉不到他身上的灵魂气息,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干扰我的神识。”非鱼的声音也凝重起来。
“也没有阵法或者诅咒的气息。”飞花镜的声音随之传来。
萧月白沉声问道:“齐恩,巴桑爷爷发生了什么事?”
齐恩骇声摇头,“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也不清楚。那天巴桑爷爷说祭天台有异,说去看看。从那里回来没多久,突然就狂躁起来。
木兮前日来看了说是可能得了狂躁症,还在寻药准备治疗。”
“木兮?”萧月白作惊讶状。
她自然知道这木兮指的就是秦木兮,但也同样知道,此时的秦木兮,不过是黑四精心挑选的寄体。
“是浮玉天族的医女秦木兮,她之前救过我,我们两日后就要成亲了,是巴桑爷爷给我们选的日子。”
齐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提起又有些落寞,“巴桑爷爷本来还想给我们主婚的,但现在他也没法见证我们的婚事。”
萧月白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巴桑爷爷一定看得到的。”
只是这婚,在解决黑四之前,是绝对不能结的。
想起黑四,萧月白就把当时从黑四身体砍下来的左臂拿出来。
“对了,齐恩,我在截杀我的黑衣人里发现了这样东西,我想可能和巴桑爷爷的狂暴有关。”
“左臂?”齐恩疑声,萧月白取出的这左臂臂弯处五个黑色骷髅印记上死气缭绕,确是掌尸人的印记不假。
但掌尸人中多是右臂上凝结骷髅印记。
左臂也有,但甚少。
更不巧的是,此前那些被人偷袭斩断臂膀的掌尸人里,就有一个是左撇子。
“这是古德的?月白,你这是怎么得来的?黑衣人身上?”
齐恩说到后面语气都弱了,这是不可能的事。
掌尸人修炼的秘术举世无二,一般人族根本就修炼不了,更别说是拿掌尸人的手臂了。
但他确确实实看到,萧月白点头了。
这些都是真的。
“而且他们,能动用掌尸人的力量。九阴寒尸阵就是他们布下的,他们还能召唤毒尸。”
齐恩恨声道:“这么说,这段时间村民外出被斩断手臂的事,就是这些人干的!”
萧月白道:“不仅如此,我怀疑,最近南疆的毒尸,也都是他们唤出来的。”
“可恶!”齐恩气得一拳砸在桌上,震得桌上的茶碗呯嗙震荡。
“齐恩,你先冷静一下。我来,就是为了探清事情真相的。”
齐恩握紧拳头,撑在桌上大口喘息着,好半晌才抬起头。
“可以了。”
男人面色微沉,却明显冷静不少。
萧月白将才将碰上九阴寒尸阵后的事情讲了一遍,从九阴寒尸阵的出现,到黑二破坏镇魂曲的那个音节,到黑四的左臂,到黑二右臂上的符纹,萧月白没有放过一个重要的细节。
话音一落,桌子“嘭”地跟着砸碎在地。
“他们居然敢偷祭天台的手臂!”
齐恩此刻明显不能拿怒气冲冲来简单形容了。
掌尸人生前修炼的本就是死气,凝聚一生修为的手臂死气最为浓重,必须放在祭天台供奉,去除这手臂上的死气,才能放入棺中。
死者生前实力越强,这去除死气所用的时间自然也最久。
换而言之,这祭天台本身就是祖先实力的象征。
祖上的灵体被人劫走,他们还半点未知,这是掌尸人全族的仇恨!
千刀万剐都不足以为这群窃贼赎罪。
萧月白还坐在条凳上,见着身前的桌子登时坍塌,素指一点,左臂腾空而起。
虚手扶了下额,看来今天是没法再商量什么了。
当前还是想办法把巴桑爷爷的病给治好最为重要。
“齐恩你且冷静些,此事我明日再同你说吧。这手臂既然是古德的,古德现在怎么样了?”
一说到古德的左臂,齐恩郁闷地就想拍桌,伸手空空,才发觉桌子碎了,转手一拍大腿,嘴里牙齿气得躁动地乱磨,出口只剩下愤恨的两个字,“废了。”
萧月白问:“这手没法接吗?”
齐恩闷声摇头,“又不是树枝可以接种,接不了。”
又不是普通人的手,就是那生肌丹都没用,修为废了就是废了。
掌尸人一身修为根基都在那臂上,截断了,接都没用。
萧月白却不那么认为。
黑二手臂上那个符纹,说不定能帮助掌尸人接回臂膀。
但现在没法说,齐恩太躁了。
她真想巴桑爷爷能恢复正常,想来外头那个阵法也是因着巴桑爷爷这异常的状态发动的吧。
视线落到巴桑爷爷身上,却见苏寒星站在巴桑爷爷面前端详着,似是站有一段时间了。
眉头一突,侧身将他挡在身后,“齐恩,那这手臂如何处置?”
齐恩倒是没注意巴桑爷爷那边的情况,见萧月白问起手臂,心里是有气没地方出。
“随我来吧,先放灵堂里,过几日看看巴桑爷爷能不能好一些,不行我就跟长老请示去趟祭天台。”
“好。”
萧月白应着,赶紧传音给苏寒星让他跟上。
二人随齐恩去了灵堂将古德的左臂放置在灵堂中央存放逝者手臂的长木盒里,齐恩取了专门用来封印手臂死气的灵符贴满木盒。
齐恩就带着萧月白到村里一间空屋子,留他们二人住宿,还特意嘱咐要她一定留到迎亲当日,喝杯喜酒再走。
萧月白面上笑着答应,待齐恩离开后,才揉揉眉心,在桌边坐下。
手肘下木质坚硬,应是挺安全,心里终于放下些,可算有张坚硬的桌子。
苏寒星在萧月白对头坐下,翻手取出一套冰华玉琉璃茶具,倒了杯清竺茶递给萧月白,“阿月,先喝杯茶。”
萧月白接过茶盏,“苏意,你刚在看什么?”
他刚刚在巴桑爷爷那看了许久,着实不像平日的作风,难道有什么发现不成?
“嗯,看到了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