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在这短暂对视的一息时间里,陆嘉言再次眨了一下眼睛,而监察左使念安缓缓勾起一边嘴角,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

  红衣的俊美青年勾着这抹笑,也转过了头去,不再看陆嘉言。

  其实监察院诸人脚步不曾停留,从青袍的翰林编修身前踏过,不过是两步。

  一步一息。

  两步不过两息的时间。

  众人一躬身一叉手,再起身,一群黑衣人已经过去了。

  那股威压也过去了,大家都松了口气。

  “嘉言?”翰林院的年长同僚唤陆睿。

  小陆探花望着监察院诸人的背影,眉头蹙着,若有所思。闻声,他转过头来,跟上。

  同僚问:“是不是第一次看到霍都督?”

  “不是。”陆睿道,“前几日霍督公娶亲,我在路上看到了。”

  其实今天是第三次看到那个人了,陆睿想。

  第一次是年节里,在酒楼无意间撞上,那人捏青了他的手臂。

  第二次是几日前,御前答对出宫,看到街上的十里红妆,霍决眉眼含笑,一个阉人做了新郎。

  今天,是第三次了。

  “怎么了?”同僚奇怪地问。

  “没事。”陆睿微微一笑,“蟒袍甚美。”

  同僚哈哈一笑:“那当然。”

  同僚回过头去,陆睿的微笑消失。

  监察院都督霍决带着威压的那一眼,监察左使念安隐隐透着恶意的那一笑……

  实是让人,如芒刺背。

  然而他和监察院并没有任何jiāo集,这才是最令人觉得费解的地方。

  另一个同僚靠过来:“刚才仿佛看到安左使看了你一眼?”

  这话里听着有话。陆睿请教:“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那同僚哈哈一笑,道:“小陆探花,小陆探花。在你之前,安左使被公认是这京城穿红衣最好看的,这可是陛下亲口说的。可自打那日你一身红锦,簪花游街……哈哈,哈哈。”

  原来是这样吗?是因为这等无聊小事。

  或许阉人性格心思就是与常人不同吧。

  陆睿吐出一口气。

  那刺在心底,浑身不舒服的感觉,释然了。

  下午下了值,回到家里,先问:“开封回信了吗?”

  下人回道:“尚未。”

  上一封给家里的信是中了会元之后送出去的,那是三月里的事了。算着时间,这会儿也该有回信了。只左等右等,等不来。

  金榜题名数日了,送金花帖子的捷报使早就出发了。

  金榜题名的捷报使八百里加急,这会儿说不定已经把素绫为轴、金花为饰的捷报贴送到了开封的陆府,送到了父母妻子的手上。

  她们会很高兴吧。

  陆睿想了想,不想再gān等回信了。

  他唤平舟研了墨,提笔又给家里写了一封信。

  【侥天之幸,位列一甲之末,不负陆氏列祖列宗……】

  【寓居京城,颇多不便。宅中内务,同僚jiāo际,皆需人打点。望母亲许蕙娘前来京城主持。】

  【璠璠年幼,尚不该与父母分离,儿亦思幼女,常夜不能寐。惊忆昔年,儿往余杭进学,母亲思我,正如今日吾念璠璠?】

  【岁月悠悠,一晃经年,至今思忆,儿心恻然。】

  儿子去外地做官,媳妇能不能跟去,通常公公不会插手,全看婆婆。许多媳妇被婆婆扣在身边替丈夫尽孝,一别便是五年十年,青chūn少妇白发生,满庭闺怨。

  陆夫人自然不会恶毒地扣着温蕙。但陆睿有点担心她会舍不得温蕙和璠璠。

  因陆夫人现在的生活与以前不太一样,这些年不知不觉地,她的生活重心由媳妇和孙女的陪伴撑起来了。

  若温蕙带着璠璠来京城和陆睿团聚,陆夫人不知道能不能适应。她如今毕竟有年纪了。

  人热闹过了,就很难再回到从前一个人的冷清。

  但陆睿总体来说,还是对自己的母亲有信心的。

  他将信封好,给了平舟:“寄回家里。”

  平舟见着公子心情尚算好,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今回也不知道怎么地,盼个家里的信怎么这么难。”

  幽怨浮在脸上,把陆睿逗笑了。

  “想元儿了?”他问。

  平舟耳根微红。

  临离开开封前,平舟才和元儿订了亲。这是他自己求的人,想来,正是情浓时。

  陆睿不由想起了当年自己和温蕙情浓时的感觉,心下莫名怅然,催平舟:“快些去寄,便能快些收到回复。”

  平舟去找刘稻:“要往家里寄信了,你有没有信?”

  刘稻果然又贴身摸出来一封,脸上也是幽怨:“家里怎么回事,怎么就没个回信呢?”

  男人家出门在外,想媳妇呀!

  两个人一起“唉”了一声,平舟出门去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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