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轻染缓缓回过头，冷然如冰的目光如同看死人一般看着兰妈妈。
兰妈妈心里一惊，这还是刚才那个语笑晏晏的大小姐吗？
“兰妈妈。”云轻染声音如同碾冰碎玉，动听却让人从心中升起一股子凉意。
兰妈妈勉强压下惴惴不安，梗着脖子挑起眉毛：“怎么，大小姐认为我说的不对吗？”
“当然不对。”云轻染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直接了当地反驳：“不管服侍了谁，下人就该有下人的样子。父亲让兰妈妈来指点我，我以为妈妈该是知道这个道理的。”
“大户人家，谁家不是这么行事？大小姐你也出去打听打听，哪家长辈身边的人，不比年幼的主子还多几分体面？春杏是我带来的，大小姐打了她，岂不就是在打我和相爷的脸？”
云轻染忍不住笑了。
“顾嬷嬷出身**公府，红颜绿意更是出身安王府。兰妈妈，你看她们行事如何？红颜，你为兰妈妈讲一讲，什么叫做规矩。”
“是！”红颜脆声应道，往前一步，站在游廊上，缓缓环视了一下院子里的人，大声道：“主子就是主子，下人就是下人，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哪怕服侍了最年长最体面的主子，这下人也永远不可能和主子相提并论！哪怕是主子恩典，发还了身挈出府，在主子们面前，也是永远没有任何道理去凌驾于主子之上的。就如同兰妈妈这般，出府荣养，原本已经是良民之身，但回到相府里来，就还要对着相爷和小姐们行礼，口称一句老奴才对。主子们愿意喊一声妈妈，那是主子们的宽宥和气，就该在心里感激。打着伺候过老主子，就想在年轻主子面前拿腔拿调的，才是真的没有规矩！”
兰妈妈被气得胸膛起伏，一张老脸一时青一时白一时红，跟开了五彩铺子似的。
她是云峰乳母，与云峰的关系比老夫人还要亲密些。自从云家发迹后，她何曾受过
这等辱骂？
当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拍着大腿哭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好好儿地在家里享清福不好吗，非要来受这个侮辱呀！哎呀呀呀我的相爷啊，老妈妈可是不能活了呀！”
正闹腾着，云峰带人走了进来。一见到这种情形，立刻沉下脸，喝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兰妈妈见到他，哭喊得更欢实了：“你可是回来了呀相爷！老妈妈我没法活了啊……把你奶了那么大，如今一点儿老脸都不给我留啊……”
云峰对这个乳母还是很有感情的，见她恁大岁数哭得脸红脖子粗，无奈劝道：“妈妈先起来，有话好好说！”
又回头斥责云轻染：“才回来就这样折腾，你到底有没有点儿相府大小姐的规矩？”
“父亲也要和我讲规矩吗？”云轻染颇为委屈地扁了扁嘴。她也算弄清楚了云峰的性格，在不涉及他利益的情况下，勉强算是个能怜香惜玉的人，最喜欢的就是姚氏云盈盈那种眼泪说来就来的菟丝美人儿。当然，让她学那母女俩的做派，她也学不来。只是稍稍显得不那么强势即可。
“这丫鬟春杏嘲笑女儿没有教养，女儿吩咐人打她一顿怎么了？难道我堂堂相府千金，是她能够取笑的吗？兰妈妈因此就数落了女儿一大套歪理，女儿就叫红颜把王府的规矩给她讲了一讲，也不过是想让她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大家礼仪。她就不管不顾，泼妇似的哭天喊地。女儿真是不明白了，她有什么可委屈的？她服侍了父亲一场，我自然感激她，但凡能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但是跟在她身边的丫鬟，莫非也要去忍受？”
说完，云轻染便不再看云峰，转投过去，仿佛气得不行。
云峰皱眉，这兰妈妈也真是的！自己放她到琳琅苑，难道真的是为了让她指点云轻染？怎么就这样愚蠢呢！
“大小姐你别胡说！”兰妈妈跳了起来，“春杏这孩子怎么敢嘲笑你？你也太
睁眼说瞎话了！”
“老爷，老奴能证明，这春杏确实对大小姐无礼了！”顾嬷嬷突然开口。
“闭嘴，你这老货！”兰妈妈指着顾嬷嬷骂道，“你是大小姐的人，当然向着她说话！”
顾嬷嬷却不跟她争辩，只低头屏气凝神，双手交握放在身前，站得笔直。
她是顾若兰的乳母，身份上与兰妈妈一样。但两人一个上蹿下跳，一个静心而立，真是高下立判。
就是厚颜如云峰，也不能不感到脸红了。
“好了兰妈妈！”他皱眉斥道，“我让你来，是照料大小姐的日常起居。你是怎么做的？”
他的语气很是严厉，兰妈妈不禁一怔，想要辩解两句，又见云峰眼色沉沉，显然是不高兴了。
她立刻不敢再说，毕竟，她能有如今的日子，全都是靠着云峰这个乳儿。她自己的亲儿子，可是指望不上！
见她老实了，云峰看到院子里瘫成一团的春杏，喝道：“这丫鬟胆大包天了，竟然没上没下！来人，打她二十板子，死不了的话就扔出去，不许再进府来伺候！”
他一声令下，院子里的仆妇们一拥而上，不管不顾地拖着大哭求饶的春杏往一边儿去打板子。
云轻染撇撇嘴，冷笑：“果然我这个大小姐说话算不得什么。父亲正好来了，我正在跟管家说，琳琅苑原来的下人我一个也不要，再让牙婆带人来，我挑几个好用的。”
“何必这么麻烦？”云峰觉得这云轻染有些小题大做，“府里这么多人，难道还挑不出你想用的来？”
“不要，一个也不要！”云轻染索性干脆拒绝，她冷哼道，“我才回来，竟然被几个下人想要拿捏我，这样的混账东西我留着做什么？还不如自己重新调教一些。”
“随你吧。”如今云轻染背靠着太后这棵大树，还有安王府世子的青眼有加，云峰轻易也不想为几个下人跟她起冲突。
“至于兰妈妈……”
云轻染视线落在了兰妈妈身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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