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望着眼前的“九天”,从未有过的一种心惊,在骨头缝里蔓延,也许是他太过谨慎,为什么总感觉有一双眼睛,隐藏在这重重黑幕之后,对自己怀着戒备的光芒,随时准备伺机而动呢?
“九天”缓缓朝着三清走去,似笑非笑中,噙着一抹无奈,看的三清有些毛骨悚然。
“三清,你为什么要回来?”
三清一怔,转而又被一抹暗笑代替,周围的气氛压抑的诡异,偌大的牢房,竟然听不到一点杂音,就连呼吸的频率,都被刻意的回避。
“我回来,自然是为了戳穿你的真面目!你到底是谁?”
“三清啊,你说你这突然回来,岂不是让我想不要你命,都难么?”假九天悠悠然然的向着他走进,却在三清一个晃神之时,人已经逼至到他身前。“就说人不要活的这么精明,死的早!”
话音刚落,三清只觉呼吸一滞,待他想要反抗挣扎之时,脖颈早成为了对方的掌中物。眼前男人的五官,鬼魅一笑,一抹红光,从眼眸深处一晃而过。
“你、你是郎烬寒?”三清直到此时,才终于搞明白,为什么这个人明明哪都是九天的样子,却又偏偏哪都不像九天,就是因为这双眼睛!
九天的眼睛,沉敛,温暖,即使天塌下来,他的眼中只有包容和海涵。而郎烬寒的眸中,诡谲,波澜,即使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单单是他随意的一瞟,也让人觉得他是一个如深渊一般,让人捉摸不透的人。
郎烬寒一手掐着三清的脖颈,另一只手缓缓的抚摸上自己的脸庞,幽幽开口道:“还是被发现了?”
“要杀要剐,不用赘言!”三清自提着一口真气,他感觉胸腔内的空气越来越少,瞳孔甚至都能感觉出来,逐渐呈现扩散的趋势,可却已经稳着气息,挤出这句话。
他不是郎烬寒的对手,三清从刚刚被人瞬间制伏,便明白了自己与郎烬寒的实力差距。只是也不知道这郎烬寒练了什么邪功,竟然功力大涨到如此这般的地步?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唉……”郎烬寒看着三清,如果不是因为彼此的立场不同,信仰不同,那么他跟三清,还算是同朝公事过的同僚。
只是……万般皆是命,命转到这个宫格时,他郎烬寒唯一做的便是,杀戮。
“小红桃,转身。”郎烬寒这边倏然的这样说,小红桃还没反应过来,可身体已经听从了郎烬寒的命令,乖乖的转身,讷讷道:“奇怪的……”家伙这俩字还没等说完,突闻身后嘎嘣一声,是骨骼错位的声音,小红桃全身一颤,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三清,死了,连一点挣扎的味道都没有,便被郎烬寒如碾死一只蝼蚁般,轻松了结。
“郎、郎花架……其实、其实你不用杀他……”小红桃有些颤抖的转身,只看到三清死之前爆睁的双眼,仿佛不相信自己竟然死的如此没有悬念。
他死不瞑目。
郎烬寒蹲下身,缓缓的探手,覆上他的双眼,喃喃道:“下辈子,不要再做皇甫轩的跟班了……”
小红桃走进郎烬寒,贴着他蹲下,眉间满是复杂的欲语还休,“烬寒,这么大个活人,突然死了,皇甫轩肯定会找的啊!”
郎烬寒淡定道:“是啊。”
“那怎么办?这牢里十分隐秘,除了他们三个人外加一个皇甫轩知道,就没有第五个人了。”
郎烬寒依旧道:“是啊。”
小红桃怒,“是啊是啊,你就知道是啊是啊,我就说不要杀他,留着万一有用呢!”
“有用?你见过有人驯服过狼?”郎烬寒侧首,一脸
好笑的看着小红桃,“他,甚至是九天和七夜,你真以为他们全心全意归顺皇甫轩?”
“难道不是?”
小红桃一直以来的做事方式,都是相信自己的眼睛,即使是揣测人心,她也相信眼见一定为实。皇甫轩跟他的这三名心腹,关系是怎样的,她不予置评,可他们三个人对皇甫轩的死忠,小红桃却是一百二十万分的相信。
可郎烬寒却说三清是狼……没错,狼是他们苍遗人,直到现在,却依然无法驯服的动物。哪怕是老虎、狮子、狗熊,亦都能入豢养宠物般的饲养在家中,却惟独狼不行。
“他们再等,等待自己的狼群,真正强大的那一天,那时便是他们啸月之日。”
苍狼啸月,那是一种深沉的壮观,野性的辽阔。
小红桃蹙眉听着郎烬寒的自说自话,她很想说,她不懂。可转念一想,若真这样说了,岂不是要被郎烬寒笑了去?
“小红桃,说起来,皇甫轩还真应该谢谢我呢!”
小红桃不解,“谢你?为什么?”
“在他还未被狼群反咬之时,提前替他解决了一个隐患啊!”
“……”
倏然,入耳的炮仗声,即使在这隐秘逼仄的地牢里,依然听的清楚,好似就在耳边绽放般的响亮,郎烬寒刚刚万分流光溢彩的红眸,瞬间黯淡。
“怎么了?”小红桃不明白,郎烬寒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可稍稍一思忖,便明白了郎烬寒失落的原因。
“想她了吧?”贼贼的撞了撞郎烬寒的肩膀,小红桃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可郎烬寒却不想对外人多说什么,甚至是多他自己,他都懒得对心交代。
剜瞪了一眼小红桃,郎烬寒冷冷的开口,“小姑娘这么不积口德,难怪徐风涯不喜欢你。”
“喂!姓郎的你说什么呢!谁、谁喜欢他了!”小红桃噌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双颊鼓鼓的甚是可爱,只是蓦然俏红的小脸蛋,出卖了她的真心。
郎烬寒视若无睹,好似对空气道:“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小红桃一跺脚,索性转身走到墙角坐下,跟这种损人不带脏字的男人对骂,她输……必输!
轻松一笑,郎烬寒站起身,从怀里摸出一个黑瓷小瓶,瓶口以软木塞封口。小红桃非常好奇,忘了刚刚郎烬寒对自己的挖苦,走上前问道:“这是什么?”
郎烬寒动作优雅的拔掉瓶塞,瞬间便看到一股白气从瓶口升起。“化尸水,你叫它清清水也行。”
“化、化尸水?”小红桃小嘴张的闭不拢,“这就是传说中可以将人尸体化为一滩清水的神物?”
“神物?这明明就是邪物的好吧?”郎烬寒无奈的摇头一笑,最后看了一眼三清,微倾瓶口就要将瓶中液体,倒在三清的身上。
却是说时迟,那时快,一阵暗风涌动,倏然一个人影便出现在了郎烬寒的面前。
小红桃今天已经不知道震惊了几次,一脸崇拜的看着眼前倏然降临的男人,神秘的眼纱,繁复的图腾花纹,俊朗的五官,紧抿的薄唇……美男子啊!
“烬寒,将这个人交给我吧!”风仪宸轻声开口,也顺带着封住了化尸水的瓶口。
小红桃又被震惊到无语了!这地牢光线本就灰暗,她眼睛没什么毛病的人看东西尚且费劲,眼前这个明明就是眼盲的男人,却能如此准确无误的将瓶塞扣回原位?
神、神了!
风仪宸感觉都有股灼热的视线在盯着自己,对着小红桃的位置,轻轻一笑,好似蜻蜓点水般的轻盈,却再次对小红桃的心脏,造成了又一次的猛击。
“这位一直盯着在下看的姑娘,想来便是暗慕徐风涯的那位红桃姑
娘吧?”风仪宸说完这句话之后,即使他眼睛看不到,也能明显感到对方全身散发出来的斗败情绪。
郎烬寒的唇角有些微抽,可小红桃已经感觉自己脑抽的要命!她她跟徐风涯这点事儿,没跟谁说过吧?这咋忽如一夜春风来,你知他知谁都知了呢?
这股无名火,无处可发,小红桃只好将满腔的愤怒,转嫁到了郎烬寒的身上,“郎烬寒,男人怎么能这么八卦?你不怕生孩子没**啊?”
风仪宸看着眼前闹哄哄的一幕,竟然不由自主的笑了,他有没有告诉小红桃,徐风涯是他的小师弟?他一切的一切,他这个二师兄都了若指掌般的清楚……
扛起地上的三清,风仪宸高大的身子,好似如带无物般的轻松,微敛心神,暗提真气,便快速的向着头上方的洞口掠去……
郎烬寒这时候倒是突然驻足,这惹得小红桃一个力道没守住,突然间整个人都撞到了郎烬寒的身上,疼的她泪花乱转。
“好了,不闹了,那事情不是我说的,怪就怪这群人,没一个正常的。”郎烬寒丢下这句话后,便寻着风仪宸的方向离去,当然他走的时候,很“施舍”般的带上了小红桃。
只是郎烬寒心里却蓦地升起一个疑问,风仪宸要三清的尸体能做什么?
当小红桃跟随郎烬寒破牢而出之时,她离热泪盈眶,也不过一步之遥而已。
“我、我终于出来了?”小红桃激动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虽然他们此时还没有完全出宫,可能够重新呼吸到外面新鲜的空气,这是多么让人觉得幸福的事情……
“嗯,一会儿我送你出宫,你直奔香满满。”
小红桃倍感诧异,“香满满?那不是被皇甫轩封了么?”
“让你去你就去,到那有烟霏霏接待你。”郎烬寒注视着假山之后的那个人,一袭明黄的闪亮,原来她这样的盛装打扮,却一点不显轻浮,反而真的是一种母仪天下的胸襟和气度。
珠珠,这样的一次体悟,你本该是与我同行。
“郎烬寒……郎烬寒!”小红桃喊了郎烬寒好几声,却发现他像丢了魂一样的没有反应,顺着他的视线一看,小红桃才终于了然,“哦……原来是某人想某人了啊?”
“胡闹……跟我走。”郎烬寒又重新戴上了扮作九天的那张人皮面具,又从里怀掏出一个小太监扮相的脸,为小红桃换了上去。
就这样,“九天”带着他的小跟班,大摇大摆的出宫,没有人发现任何异常。
“珠珠……珠珠!你在看什么呢?”皇甫轩轻扯了扯珠珠的衣袖,终于不知道他喊到第几声,珠珠才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呓怔道:“啊?”
“珠珠,大臣们都等你开口呢……”皇甫轩一副宠溺的表情,又有些无奈,只是他循着珠珠的视线看过去,却只落得个满眼空。
讷讷应了一声“哦”,珠珠才重新收敛心神,怎么可以走神呢?今天可是她的大喜日子啊……虽然这个大喜,有些讽刺,可至少从表面上看:喜,不分真假。
“众爱卿平身。”珠珠有些意兴阑珊,实在是折腾一大清早,有些累人,而且刚刚她在那座假山后,好像看到了他……
郎烬寒已经动手了?那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小太监,想来就是小红桃了吧?
耳边叽叽喳喳的是这些个老古董们觐见的声音,她在御花园的水云亭里接受朝拜,本来是还有巡街,接受万民祈福这个环节,可朱珠珠实在是害怕麻烦,别让皇甫轩省去,直接以稍后的拜祖仪式,代替册封。
只要她执掌了凤印,那就算圆满完成任务,这个良国皇后,她便是当定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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