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卿三人在宫门口停下,耿南仲早已经等在那里。
“耿先生。”
耿南仲看慕容卿的样子,感慨道:“青远兄一路辛苦,闲话以后再说,太子令我在这里等你,是有一事要交待:如今郓王所代表的童贯一党将涿州和易州功劳揽到自己身上,还说你违抗军令,擅自出军,以致损失惨重。太子和方尚书虽然知道这是一派胡言,但陛下的似乎有意偏颇,你定要当心。”
“多谢耿先生。”
耿南仲道:“那我就在东宫备酒,等着庆祝你得胜归来!”
慕容卿带着秦瑄和高照进宫。
早在慕容卿到达汴梁门口,太子郓王等人就已经收到消息,齐聚文德殿,谁也不想给对方一言堂的机会。
此次涿州和易州的事,令王黼、童贯和郓王之间再次联手。一方面童贯远在辽国南京,京中需要王黼和郓王的帮衬;另一方面,王黼和郓王也需要童贯的军功东山再起。
慕容卿进入文德殿,还没开口,就被王黼质问:“慕容卿,你是何等狂妄,分明早到汴梁,却到现在才入宫!你连陛下都不放在眼里,莫怪童抚使说你屡次违抗军令,擅自出兵,以致士兵伤亡惨重!”
方琼立刻道:“陛下明察,若非慕容将军果断出击,郭药师不会迅速投诚,涿州和易州也不会这么快收复。”
郓王冷笑道:“方尚书的意思是说,我大宋除了慕容卿之外,就无人能够收复涿州和易州了。据本王所指,慕容卿离开后,张觉也带着平州投诚,从这一点足以看出,无论是郭药师也好,还是张觉也罢,都是因为童抚使的策令才投诚的!反过来,耶律大石和萧干之所以会奋力反抗,完全是慕容卿等人擅自出军导致!”
李纲道:“王爷如何肯定,郭药师和张觉是因为童抚使的策令才投诚的,莫非是他们亲口所说?”
“哼!李少卿,你这么说,是在怀疑本王的判断力?”
李纲连忙向宋徽宗道:“陛下,微臣这么说,绝对不是为了偏袒任何人,只是方尚书和王少宰都是信誓旦旦,微臣也不知道到底该相信何人。”
李纲自从回京之后,就表现出中间派的样子,在宋徽宗面前不偏不倚。也是因此,他才能顺利成为太常少卿。
宋徽宗看着跪着的慕容卿道:“慕容卿,你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容卿道:“回陛下,卑职随大军抵达河间府后,收到的指令是要卑职不计一切代价收复白沟。卑职领军率先出发,抵达后,卑职判断当日是最佳战机,便下令攻打白沟,经过一日奋战,终于将白沟夺下。萧干此时正驻扎在新城,听闻白沟丢失后,派萧炳和马植抄近道包围了白沟,卑职与外界失去联络。等卑职击退马植,方才知道童抚使下令‘和平进军’。”
慕容卿在进宫之前,已经跟高照商量过如何回答的问题,既不能将责任推给种师道将军,也不能陷大军于危险之地。毕竟如今,秦瑄高照
等人都牵扯了进来。
必须谨慎应对。
宋徽宗听完,道:“朕听闻,你亲手杀了萧炳,还将它的首级悬于城门之上?”
“是。这是退敌之计。”
“狡辩!”王黼道:“分明更是你自己嗜血成性,故意斩杀萧炳,才会导致萧干和耶律大石大怒,下令对我宋军格杀勿论!”
宋徽宗道:“慕容卿,萧干和耶律大石派兵压境,可是你造成的?”
太子赵桓开口道:“父皇,儿臣有话要说。王少宰刚才不是说慕容将军是因为违抗军令所以才招致辽军反抗,怎么现在又说是因为慕容将军嗜杀成性?王少宰,该不会这一切都是你的个人居心叵测的揣测,目的就是为了陷害慕容将军吧!”
“太子皇兄此言差矣。”郓王接过话道:“慕容卿违抗军令是事实,他嗜杀成性则是诱因。慕容卿违抗军令在前,不顾大军处境屠杀辽军在后,实在是罪无可恕!”
听郓王这么说,秦瑄和高照气得想反驳,但是被慕容卿压下。
慕容卿道:“启禀陛下,微臣绝无滥杀。当时大军压境,若是微臣不这么做,辽国随时会挥军屠城,陛下若是怀疑微臣所言,可以问马植。”
方琼补充道:“陛下,马植正是因为在白沟被慕容将军所败,所以后来才会投靠大宋。也是他与这位秦副将一起去涿州和易州劝降的郭药师。”
王黼冷笑道:“方尚书,你怎么说得好像你亲眼所见一般。”
方琼道:“这是种将军在离开京城之前与我说的。”
“不错。”太子赵桓开口道:“种将军说的时候本宫也在场,他的确是这么说的。”
郓王嘲讽道:“就算是种将军说的又如何,当时种将军又不在场,如何知道不是慕容卿自说自话,捏造事实!更何况,种将军便是私下违抗军令,他言语中曾多次维护过慕容卿,说不定两人早就商议好了,好一起欺骗陛下!”
“王爷!你说卑职可以,但是此事和种将军绝无半点关系!”慕容卿对着宋徽宗道:“卑职愿以性命保证,卑职说的没有半句谎话!”
高照听着慕容卿的话,再看王座上始终冷面坐着的宋徽宗,寒心不已。
他也曾是饱读诗书,学的都是为人臣的礼节,虽然经历过“方腊”之事对皇家有不满,但是真要如何却也不至于。可是如今,他们奋力厮杀,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回来却还要遭受这些质疑。
大宋摊上这样的君主,如何还有半点希望可言!
“卑职也愿以性命保证。”高照低头道。
秦瑄道:“当日去涿州城,卑职是和马植一起去的,郭药师亲口对卑职说,正是因为知道我大宋还有如慕容将军一般骁勇善战之士,所以他相信大宋此战必胜。陛下,慕容将军此战尽心尽力,几次差点命丧敌手,实在不该遭此怀疑!”
郓王给王黼使了眼色,王黼上前道:“你的意思是说,任何上过战场的将士,都可以仗着为国家出过力就不顾王法,公然违抗军令吗?!”
“你胡说八道!”秦瑄气得站起来,就要朝王黼动手。
“你敢!”
“秦瑄住手!”慕容卿一把将秦瑄拉过,踹向他的膝盖令他跪下,对宋徽宗道:“是卑职管教下属不严,求陛下赐罪!”
太子急忙道:“父皇……”
“都闭嘴!”宋徽宗目光沉沉地看着慕容卿,此次出征,他分明示意过种师道和童贯,无论如何要让慕容卿战死沙场,如今他却依旧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眼前。
宋徽宗将目光中的毒辣藏起,沉冷地看着慕容卿道:“秦瑄殿前无礼之事朕可以不计较。但慕容卿你,的确是违抗军令擅自行动,看在你此次出征还算有功的份上,朕不杀你,不过活罪难逃。从今日起,革除慕容卿一切职务,流放三千里。”
“陛下!请将卑职也一起流放!”
秦瑄也将头上的盔甲脱下,目光萧肃,“卑职也一起!”
宋徽宗冷声道:“你们以为这样威胁朕,朕就会怕你们?好,既然你们要流放,朕就成全你们!不过朕不会让你们流放到一起,朕要你们此生都不得相见!”
方琼和李纲都万万想不到,宋徽宗会儿戏到这般程度,就在没有证据的情况,直接将慕容卿发配。
方琼跪下,大呼道:“陛下!万万不可如此啊,这会寒了天下将士的心,以后还有谁敢替大宋杀敌平乱!”
宋徽宗冷眼看着方琼,毫无任何的恻隐,甚至对他也十分厌恶,“方尚书,如果你兵部尚书不想当了,朕就成全你!或者你的项上人头不想要了,朕也可以成全你!”
眼看方琼要将头上的乌纱帽取下来,慕容卿重重将头磕下道:“卑职对陛下的决定毫无异议,请陛下即刻下旨。”
“慕容将军!”
“太子不必多说,卑职愿意承担所有后果!”
王黼立刻示意旁边的梁师成摊开圣旨黄卷,迅速将慕容卿的处置决定落笔,放到宋徽宗面前道:“请陛下过目。”
宋徽宗直接拿过玉玺盖了下去,之后他对其它所有人道:“你们都先下去,慕容卿留下,朕还有话要问他。”
“是。”
方琼是被李纲扶起带下去的,太子赵桓不忍慕容卿此番下场,心中又是气愤又是不舍。
“太子,下去!”
赵桓看了宋徽宗一眼,终究是不敢违抗。
等人都离开后,宋徽宗目光中的阴毒毫不掩饰流露,“慕容卿,朕要让你知道,朕是君,你是臣!就凭这一点,朕要就能随时要你的性命,不需要理由!”
“卑职知道。”慕容卿跪着,但腰背笔直,“卑职只是有一事不明想问陛下。陛下治卑职的罪,是因为卑职违抗军令,还是因为,违抗军令收复城池的人是卑职?”
宋徽宗道:“慕容卿,朕,不能留下你!”
慕容卿脸上扬起一丝自嘲,却又有一丝欣慰,“那就好,只要陛下不是容不下所有有功将士就好!”慕容卿磕了个头,又抬起头,看着宋徽宗道:“陛下,卑职最不后悔的就是爱上紫英,卑职心中会永远有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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