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文忍不住抖了一个激灵，赶紧将奏折原样合好。
他没有看到，不远处的树上，有一道视线正冷冷地注视着他。
章文只觉得脖子一阵凉飕飕的，像是一条冰凉的蛇缠在他脖子上，让他很是不舒服，所以他飞快地捧着奏折走了。
等到章文跑得不见了人影，千尺才从树上一跃而下。
难怪皇上叫自己盯着这个御前大太监，原来他果然在暗中窥视皇上的行动。
只不过……
章文到底是因为一时好奇，还是一直都在监视皇上的一举一动呢？
如果是后者，那章文这个总管太监岂不是很危险？
章文长期待在皇上身边，若想对皇上不利，下手机会可是有很多的。
千尺急匆匆地把自己的发现赶去向程宁禀报。
而中书省那里，章文拿来的皇上批复，也让中书令犯难。
以往，满朝文武也时有请立皇后等意见，也没有见到皇上这样发怒，指责他们“妄议后宫废立”。
要是请那些老大人来劝，保准要说天家无小事，皇上的事就是**等等。
而且，此次上奏劝谏皇上的，也不只是这几个人。
许多奏折说得比他们难听得多的，也没被皇上圈出来。
这几个人中也不乏意见并不是那么激烈的。
再加上里面还有一位，今天早上，刚刚在大庭广众得罪过皇上的王大人。
皇上单单挑这几个人出来，要中书省定罪，这可怎么好。
难道真的被那些大臣说中了，皇上受到了苏贵妃的蛊惑？
中书令杨大人微微摇头，自己怎么能这么想？
皇上说要定罪，那说明这几人便是有罪的，自己还帮他们想理由开脱，可是越活越回去了。
又想了想那位王大人，虽然平时不怎么吭声，此次却是一鸣惊人。
看来，这次可是把皇上给得罪狠了。
若说定罪，这位王大人想必是首当其冲，应该先定个罪名才是。
杨大人正想提笔记下，忽然又想起一事来。
这个念头一闪而
过，他连忙停下笔，把皇上圈定的这几个人的名字写下来。
王大人家的嫡女，嫁予了昭贵妃的族弟。
李大人的继室家里，跟赵氏一族有着姻亲关系。
还有那岳大人，儿子娶的正是赵国公的远方外甥女。
……
总而言之，这些人跟赵氏是有着七拐八拐的亲戚关系。
虽说平日里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亲戚，但是，一但细细数来，还真让人心惊。
原来这满朝文武，竟有大半与赵氏有勾结。
他们同气连枝，一个鼻孔出气，难怪惹得皇上大怒。
等等……
中书令又想起一个问题。
皇上特意挑这几人，当是有意为之？
皇上这是在打压赵氏么？
杨大人突然觉得手中所拿的笔变得有千斤重。
这一场风波，不知道会掀起多少腥风血雨？
皇上说给他们定罪，到底是打算高高拿起，轻轻放下，还是真刀实枪？
杨大人将笔搁在书案上，惆怅地站在窗前，看着天上的浮云流动。
天意难测，天意难测啊！
现在还是天朗气清，说不准一会就下瓢泼大雨了。
“啪！”
万里晴空中，一道闪电霹雳而过，在天空中炸响。
杨大人愣愣地看着刚才的晴空，现在已经变成沉沉的乌云。
倾盆大雨浇在地面上，溅起雨丝飘到杨大人脸上。
“看来老夫应该到太常所谋一官职才对。”
用手擦掉脸上的湿意，杨大人喃喃说道。
“这好端端的天气，怎么说下雨就下雨了？”
“谁说不是呢？”
几个躲雨的仆役躲在不远处的屋檐下，小声抱怨起来。
“听说今日新军出征了？”
“我早上去看了，那气势，一看就不同凡响！”
“听你这意思，新军定能扬我们大元国威？”
“咱们可是大元人，难道还盼着流寇扬威嘛？”
……
许是发现了中书令的窗户打开着，几个仆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新军出征，扬我大元国威？
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果然了人老了，记**差了。
中书令忍不住叹气。
自己光顾着想赵氏一族和皇上抗衡的事情，却完全把今天是新军出征的重要日子给忘了。
皇上挑今天要给这么人定罪，岂知不是要拿他们给新军祭旗助威？
或许平日里，皇上已经对他们十分忍耐了，正好借此机会，大力惩处，打压赵氏的嚣张气焰？
杨大人觉得自己应该是摸准了皇上的脉门了。
于是走回书案前，龙飞凤舞地写起来。
半晌，杨大人拿起奏本，吹了吹上面半干的笔迹。
希望这份答卷能让皇上满意才是，他可不想去承受皇上喷薄的怒火。
“真是奇了……”
“这雨下这么一会。”
“别说了，快去干活。”
仆役的议论声没有逃过杨大人的耳朵。
他抬起头往窗外看，果真天色大亮，一滴雨也没有了。
难道这是天意？
希望这是上天的预示，自己的猜测应该是正确的。
小心地合上奏折，交给了中书舍人，杨大人终于略带忐忑地坐在书案前打盹。
“皇上。”
章文小心翼翼地捧着中书省的奏折走进乾清宫。
虽然心里很想知道，中书令杨大人到底是怎么给那几个人定罪的。
不过，这里是乾清宫，章文可不敢乱来。
做了这么多年首领太监，明哲保身是章文在宫中的第一要义。
程宁接过奏折。
这中书省的反应，倒比自己想象中的快得多。
翻开奏折，程宁的嘴角不由勾了起来，这杨老头，还真亏他想得出来呢……
“皇上，笑什么呢，这么高兴？”
之前程宁派人去传召苏贵妃，说要一起用晚膳。
结果苏氲一走进乾清宫，就看到程宁那笑吟吟的样子，跟早上气冲冲的样子有很大差别。
有什么事能让他这么高兴？
“琴儿，你过来看看。”
程宁将杨大人所写的奏折递给苏氲。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看不该看的东西了，苏氲也没有推辞，随手接了过来。
看了几行之后，苏氲惊呆了。
“皇上，这样真的可以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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