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宫表面波澜不惊，暗地里风云暗涌的几日过后。
十五日终于到了。
是月十五，岁在东南。
宜出行，宜祭祀。
卦象曰：目下月令如遇关，千辛万苦受熬煎，时来恰相有人救，任意所为不相干。
辰时未到，程宁已经带着昭贵妃、苏昭仪和柔贵嫔，一起站在了祈年殿的石阶上。
只待吉时一到，众人一起行了礼，便可出发。
看着昭贵妃依旧平坦的小腹，苏氲十分好奇。
昭贵妃应该快要动手了吧。
昭贵妃恰在此时微微动了动身子，余光瞥见若有所思的苏昭仪，不由不屑地撇嘴。
众人各怀心思，祭拜了天地之后，就动身了。
御辇载着当今天子与三位宫妃，缓缓驶出了宫门。
苏氲还是第一次乘坐这样奢华的御辇，好奇地上下打量。
御辇的速度并不快，除了整齐踏步的高头大马之外，还有引车的内监宫女。
其实这马也是为了增加气派用的吧，根本不是为了拉车的。
这速度跟我自己走有什么区别？
苏氲用手指挑开窗帘的一角，看着鱼贯而行的宫人，不由心中吐槽。
这就叫皇家的气派，阵仗要有，实用性嘛，就……
原本，苏氲还以为能看到什么老百姓三呼万岁，或者拦御辇告御状之类的场景。
现在，她才发现自己是话本小说听多了。
皇帝途经的宫道，两旁的花木都用锦帛围起来了。
老百姓压根看不见，只能老老实实待在外围。
要是还有人胆敢闯到锦帛的包围圈内，那一准得被当成刺客给格杀了。
“哎，安步当车啊。”
估摸着这速度，还有小半个时辰才能“走”到赵国公府门口，苏氲果断选择闭目养神。
不过……
她又睁开了眼睛，看着对面两只手不断绞着手中丝帕的秦可人。
从刚才上御辇到现在，苏氲是东摸西看了半天，秦可人却一言不发。
若是平时，秦可人一定会和苏氲打趣调侃，今天这是？
苏氲仔细打量秦可人，只见她脸色忽明忽暗，眉头都蹙起来了
。
“可人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啊……”
秦可人听到苏氲发问，身子颤了一颤，这才清醒过来。
“姐姐，你不害怕吗？”
秦可人也不想抖啊。
可是一想起赵国公府，赵怀玉，赵清漪……
她就又恨又怕。
赵氏心狠手辣，万一，趁此次省亲之机，对她做些什么可怎么办？
“傻妹子。”
苏氲一听，也明白了秦可人为什么满脸忧虑了。
毕竟她跟赵氏相处的时间更长，也更了解她们的为人如何。
苏氲坐到了秦可人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脸：
“反正都在路上了，我也不怕告诉你，听皇上的意思，此次赵国公府的目标，应该……不是你。再说了，如果赵氏真的想对你做什么，我是决不会答应的！”
秦可人眼睫轻颤，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反正苏姐姐说没事，那应该就是没事的吧。
实在不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两人靠在一起，互相安慰着对方。
过不一会儿，惶惑不安的秦可人，和毫不在意的苏氲，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实在是太困——
祈年殿离她们俩居住的清音阁和贞女楼本来就远。
一大早起来，又是穿礼服，又是准备祭祀的。
光跪，叩，起，就来来回回好几遍。
能不困也是奇了怪了。
御辇慢是慢，倒是有个好处，那就是——很稳当。
跑都跑不起来，那能不稳当吗？
不知道睡了多久，车窗外传来轻轻的敲击声：
“叩、叩……”
秦可人性子警醒，一下就醒了过来，推推苏氲，轻声道：
“姐姐，你听。”
苏氲听了一会，也坐起身子来。
“这应该是皇上体谅我们疲倦，特意命人提醒我们，赵国公府快到了。”
她所料不错，听到御辇中有轻微的人声和响动后，那敲击声就停止了。
程宁知道苏氲平时贪睡，今天又早起奔波，路上肯定会睡着。
这才安排了内监提前提醒，免得她一会出丑。
两人赶紧摆好仪态，互相帮对方理了理睡乱了的仪容。
待到了赵国公府门口时，苏昭
仪和柔贵嫔已经是正襟危坐，衣饰纹丝不乱，端的是仪态端庄的宫妃气象。
赵国公府的家眷——在京的国公夫人，国公次子，赵氏族人俱已在门口跪迎。
“恭迎皇上，贵妃娘娘，昭仪娘娘，贵嫔小主。”
皇室这边打头的自然是皇帝程宁、昭贵妃赵清漪。
苏昭仪和柔贵嫔站在两人身后，也是一脸恰到好处的严谨笑容。
“免礼平身。”
程宁免礼之后，国公府众人微微抬头，却见昭贵妃满脸倦容，隐隐有些憔悴。
后面两位妃子倒是精神十分饱满，容光焕发。
国公府众人不由心头咯噔。
心道这昭贵妃在宫中看来是劳心劳力，日子过得不轻松啊。
其实，只是因为昭贵妃刚才一路并没有休息而已。
昭贵妃向来自恃出身高门，不肯在人前失了高贵仪态。
要不是坐在程宁对面，她早就靠着车厢好好睡一会了。
偏偏程宁在侧，她连放松一刻也不愿，只得一路正襟危坐，一脸紧绷神色。
程宁也很无奈啊，昭贵妃一直两眼炯炯地看着自己，害得自己也不敢乱动。
一路上，程宁都十分后悔，自己不该为了规矩跟昭贵妃同乘一辇的。
两人这样大眼瞪小眼，到底有什么趣味？
之所以程宁看来气色要好些，那是因为他平日里习惯了早起早朝。
而且早朝还要端坐半天，练就了过硬的坐功。
“还请皇上和各位娘娘移驾到厅中，老身和国公府预备了酒菜和宴乐，请皇上品尝一二。”
国公夫人按捺住对女儿的心痛，依照事先安排好的流程说道。
看着赵国公夫人那依旧风韵十足、保养极好的脸庞和体态，实在是难以让人把她跟“老身”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那就有劳国公夫人了。”
程宁当先踏步进了国公府，宫妃们跟随在后，众人这才纷纷跟上。
苏氲偷偷瞄了一眼，发现人群中除了一个年轻的男子之外，还有一个年轻女子，容貌格外突出，长得与昭贵妃有三分相似。
不同的是，昭贵妃是耀眼刺目，她是柔弱如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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