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尉然回来的路上,耳边一直旋着苏决的那番话。
“我想借尉将军手里的兵符用用。”
“尉将军也知道,这梁国的兵权在你的手上,染染她想带兵出征楚国,没有你的准许是绝对不可能的,你又定然不会应允她,所以我得帮她。”
“苏决,你好大的口气,你凭什么觉得本将军就会帮你?”
“我当然知道尉将军不会帮我,我只是想和老天爷赌一把,将军三番四次的加害我,难道不是畏惧我吗?能让尉然将军放进眼里,我苏决倍感荣幸。”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将军应该清楚了。我苏决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我想要的东西,哪怕玉石俱焚也必须得到,什么都如此,她也如此。”
尉然心神不定的走入府院,言柯跟了他好一会儿,他都没有察觉,走到内院时,言柯叫住他:“将军,女帝在里面。”
尉然一怔,他停住脚,半天后,才走进去。
尉然推开房门,就见屋子里跪着的侍女正抹眼泪在那低声哭泣,看见尉然回来,她们像是看到了希望,急着起来诉苦自己的委屈,但是窥视坐在面前的女人时,又埋下了头,不敢轻易说话。
梁凤衣就坐着喝茶,也不看他。
尉然神色微正,他看着梁凤衣时,那眼里的包容就已经显露无遗了,他问:“这是在干什么?”
“将军,女帝让我们……啊!”
丫鬟还没有说什么,梁凤衣已将杯子里滚烫的热茶水洒了她一脸,她的脸被烫的刺痛,捂着脸跪着爬到梁凤衣脚下,吓得喘着急促的气,断断续续的说:“女帝饶命,求女帝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尉然站在门口,虽是一直看着她的无理取闹,他也没有责怪,什么都没有说。
他摆了摆手,丫鬟们再看了看女人,见女人没有要追究的意思,她们才敢起来,像是惧怕什么洪水猛兽,一起来急忙退了下去。
尉然走过来,他弯下身去捡地上打碎了的茶杯,生怕她不注意时会踩上去,伤了脚。
梁凤衣身边随行的侍女瞧见,立马过去,先尉然一步蹲下来拾捡,“将军,还是奴婢来吧。”
侍女收拾好,就带着几人下去了。
等人都出去了,尉然才坐下,他侧着脸,温声问:“这是怎么了?”
尉然见她不回自己,抿唇摇头笑笑,“我倒想知道她们是如何得罪你的,脾气都发到这儿来了,我得好好想想莫不是自己哪又惹着了你。”
梁凤衣转头盯着他,那双冰冷又清高的眼睛却总是叫人有种欲罢不能的冲动。
见她略生愠色,尉然才说:“你一向嫌我的话无趣,看来是真的无趣。”
梁凤衣神色微微缓和,她淡淡说:“这几个丫头,本君不喜欢。”
尉然端起茶杯的手一停,然后垂眼吹了吹上面的热气,随口说:“那就换你喜欢的。”
“只要是你身边的女人,本君都不喜欢。”
尉然手一颤,杯子里的水已经微微有了波动,他放下杯,抬眼看着她。
一个不会撒娇的女人突然对你撒娇,她不是爱你
,就是另有目的,何况,她本就不是一个会伪装的人。
只见她已起了身,并说:“我来是要为昨日的事向你道歉的。”
尉然鹰隼般的眼睛瞧着她,低沉道:“你向我道歉?”
“什么时候我们大梁的女帝也会向别人致歉了,还是我这个让你恨极了的人?”尉然的话一针见血。
梁凤衣强抑情绪,尽量还能心平气和的和他说:“尉然,本君对你和颜悦色,你别不识抬举。”
尉然没有说话,视线渐而从她身上移开。
这时宫女端着酒菜进来,梁凤衣也就坐了下来,她们出去以后,梁凤衣余光瞧了眼尉然,随后倒了两杯酒。
她离开座位,纤细的手指从桌子上轻轻一掠,端起杯子走到尉然身边,淡淡说:“不只是以示我的歉意,还有感激,要不是你赶来,本君与袁侯谁赴黄泉还未曾可知,这杯酒,我得敬你。”
她扑朔迷离的眼睛美的不食烟火,清冷的眸子深处,偏是仿佛有着什么不同的柔软在暗暗涌动着。
尉然大掌一伸,抓上她的手臂将她扯向自己,梁凤衣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拽没能站稳,从而跌进了他的怀里。
她凛然蹙眉,脸色瞬间变了,那是种极具的抗愤,然而,接着,她却转了性子,没有挣脱尉然,反而任由他这样抱着自己。
梁凤衣坐进尉然怀里,坐在他的双腿上,她手里的那杯酒,经刚才的一拉扯已经洒了一大半儿。
尉然低眼看着她,他居然才发现今日的女人一身清华,竟不同往时的高贵孤傲,她这一跌落,那一绺靓丽的黑发也随之飘洒下来,那双迷人的眼睛此时也正勾魂慑魄的瞧着他。
她端起酒给尉然,尉然只是看着她,不出声,也没有要喝的意思。
她轻笑了声,“怎么,你怕我下毒?”
梁凤衣眼睛颇眯,扬手将那半杯酒喝尽,然后看着尉然说:“本君要想毒害你,根本不用等到今日。”
她清浅一笑,伸手拿起另外一杯酒给尉然。
尉然看了眼酒,转回眼睛看她,大掌轻柔的放在她手上,扣下那杯酒,弯唇道:“不急。”
梁凤衣的眼里正带着些许的清冷和凌厉等着他饮下此酒,可是男人没有喝,她眼神忽而一变。
她坐在尉然的怀里,低头俯瞧着他,柔滑的双手轻轻的抚弄着尉然额前的鬓发,缓缓的抚摸上他的脸颊,她忽然柔情似水的看着尉然,那眼神温柔的仿佛这一瞬间真就换了个人。
她说:“我知道,只有你才是真心对我好,真的为我。我并非对你冷漠无情,只是那时候我心有所属,还未曾想明白你对我的一番情意。”
尉然的眉尖骤然一紧,深情的眼里似乎隐含了一抹痛,他平静的说:“现在想明白了?”
梁凤衣没有直接回他的话,她慢慢的靠近尉然,她的眼睛与尉然的双眼仅有几厘的距离,她睫毛微舒,柔声说:“没有。”
“但是我明白了一件事,你是我的夫君,我是你的女人,我们不该心生间隙。”
尉然心一颤,也一寒。
他无数次幻想有天梁凤衣会同他这样讲话,现在她说了,他的心
反而如同上了几道锁,夹的他千肠百转。
她知道他爱的已经无可救药了,所以她才更清楚她说什么话,做什么样的事,才更能伤他,才更能让他靡乱。
“尉然,以前的事,我们都把它忘了,重新来过,好吗?”
她明澈的眼睛让尉然深陷其中,尉然深情的看着她,嘴唇颤动,半天,他道了一字:“好。”
想必最深的喜欢也不过如此了,用尽自己的一切来爱她。
尉然突然抱起她离开座位,径走向床榻,他将怀中的女人放下,伟岸的身躯也压向她。
就在他微近她时,却瞧见她的睫毛在微微颤动,她没有躲,而是贝齿紧咬着红唇,强作迎合。
她越是这样,尉然就越煎熬,心就越疼,他真不知道这个女人还有多少种方法来伤他,抽**的血肉。
有一种人,即使你什么都不做,甚至一句话也不说,她也懂,因为她天生就是来爱你的。还有一种人,无论你做了什么,她都注定了要消磨殆尽你的爱,然后以一生也尝不尽,道不完的痛苦来回报你,偏要让你到最后,也无期待,也无想念。
尉然只是看着她,终究没有碰她一下,他艰难的开口:“瑛凰,我上辈子究竟欠了你多少,今生要这样来偿还。”
尉然苦笑,抽身而起,他刚转身,手臂忽然被身后的女人拉住。
梁凤衣扬眉望着他,她忽地从床榻上起来,硬是留住了尉然,她双手缠绕上尉然的脖子,贴着他的后背说:“你欠我的,多着呢。”
两个人最终平视相坐,梁凤衣伸手去解他的衣襟,尉然从始至终一直看着她,突然他抓起梁凤衣正欲解下他腰间兵符的手。
他眉稍一沉,大掌捂在梁凤衣的脑后,将她揽近自己,他深邃的眼睛同她对视,然后靠近她的耳廓,抿唇轻道:“玩够了没有啊?”
梁凤衣顿时心一惊,又听他说:“要是玩够了,就回去吧。”
梁凤衣平静的眼睛当即泛起波澜,她定睛打量他,眼中已然生有惊怒。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她面容骤然冷了下来,刹那间恢复了她惯有的冷漠,目光锐利如剑地盯着尉然。
尉然轻说:“看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
梁凤衣面色青冷,强忍怒火半晌,呵笑道:“既然你全都知道,为何不一早就拆穿我?”
她两道凌冽的眸光充斥着敌意,对着尉然。
尉然勾唇,“我要是就这么拆穿你,岂不是让你白来这一趟了。”
“尉将军想的还真周全。”梁凤衣咬牙,起身便走。
尉然见她真动怒了,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只见她甩开自己的手,冷冷道:“放开!”
尉然听她的,放了手,谁知他突然松手,梁凤衣身体向前一倾,要不是尉然急忙站起来扶住她,她恐怕才真是丢人了。
梁凤衣已然怒不可遏,狠狠的瞪着尉然,眼里腹满了阴冷,摔门而去。
尉然看着她走出去。
尽管他知道,自始至终都是她与苏决设计好的一场,一时的虚情假意,可他终究期盼着会在某一瞬间留下些许的温存,没想到后来,除了搪塞的痛,再无其它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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