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月的夜晚才是真的凄凉,看不见的东西才最可怕。
在判定了公子毅的罪之后,当天夜里,兖戎就命高玮抄了平阳侯府。
几百名禁军蜂拥而入,如同强盗一般冲进侯府,能砸的东西一样都不留,带不走的全部就地而毁。
“那是公子最喜爱的画了,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把它还给我们吧。”
院里的姑娘们哭着喊着,跪在卫军的脚下,一遍遍求他们,还是只能无助地看着他们将那副画从中间撕开,碾在脚下,或是随手一扔,飘落时,就像冥纸一样白花花的。
丫头们爬过去,趴在地上两手一点点的往身前划拉,她们手指哆嗦,仍旧要将那副画拼凑起来,只见地面火红的光亮时。
她们抬起头,瞬间傻了眼,眼泪就那么从眼睛里吧嗒的掉在地上,砸在她们的手背上。
“不,不要……不要……”丫头们泪流满面,眼睁睁地看着那把熊熊燃烧起来的大火吞噬了整间桃绾居。
那一片芬芳的桃树,刹那间,毁尽了所有芳华,被这场无情的火烧的干干净净。
丫头们失了魂儿一样蹲坐在地上,痴痴地望着那片燃烧不灭的火,她们一直在等着公子回来,一直在为她们公子守住这里,就怕公子回来了,找不到家。
“公子!”一个丫头撕心裂肺的冲着那把火嘶喊,她从地上爬起来,捡起旁边的剑。
别说侯府里的女子,就是男人也没有拿过几次这种带有锋芒的利器,丫头双手握着剑,她眼神不定,恍恍惚惚,手也抖得厉害,却敢向高玮刺去。
只是她还没能靠近高玮,嘴角缓缓流下了鲜红的血,她看着已经穿过自己心脏的剑,闭上眼睛,倒在了地上。
高玮冲身旁侍卫摆了摆手,他视人命如蝼蚁,从那丫鬟的身上迈过去,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看着高玮走向她们,原本伤心悲愤的丫头们突然害怕起来,她们紧抱在一起,目光躲避高玮。
高玮站在她们面前,挑挑眉毛,额头前的抬头纹也向上升了几层,他故意弯腰,朝她们凑过去,满脸阴险狡诈地对她们笑。
看见那群女人恐惧的模样,他忽然脸色阴沉,直起身板,转脸说道:“大王说了,对这些人不必客气,弟兄们憋了那么久,今儿个就好好享受享受,活动活动筋骨。”
高玮扬起恶心的嘴角。
他一走,十几个卫军搓着手向姑娘们走过去,他们开始脱身上的衣服,甩在地上,从人堆里抓起一个就摁在地上,疯狂地撕扯。
“不要,求求你们不要……”
这一晚上,平阳侯府里悲痛的叫喊声直到后半夜才消停。
高玮在侯府走了几遍,敲了敲花瓶,摸了摸柜子,也没发现什么值钱的东西,他拍拍手,撇嘴走了出去。
刚到厅房的门口,卫军押着侯府一个老头子过来。
“大人,他就是侯府的管家。”
高玮嗯了声,双手背在身后,故意的叹
了叹气,垂头问道:“老人家,你们侯爷将值钱的东西都藏在哪儿了?本官相信你一定知道,如果你肯告诉本官,本官……”
“呸!”老人怒气凶凶地瞪着高玮,一口血痰吐在了高玮的脸上,接着就骂:“**,公子一生清廉,平阳府里最值钱的就是公子的性命,你们诬陷公子,老天爷早晚会将你们罪讨清楚!”
高玮嘴角咧动了下,他抬起手,“给脸不要脸,老东西,我看你是活腻了,拉下去。”
“**,我就是做了鬼,也不放过你们……”
高玮拳手咳了几声,吸了口气,仰头自言自语着说:“对啊,这公子毅的银子全都给了那群愚民了。”他摇摇头,“真是蠢啊,公子毅,你不死死谁啊。”
高玮命人在城外的皇城庙旁边挖了个坑,将平阳侯府上下百来奴才婢女全部塞进坑里,活活填埋。
关于公子毅造反的告示,贴满了楚国王城,城里的百姓一听说,披了件衣裳就赶去了南宫门,都跪在南宫门外求兖戎放了公子毅。
樊玉站在城外的街角,黑漆漆的夜,阁楼上的光亮将她煞白的脸照的清晰可怕,她捏紧了手里的剑,单说:“动手。”
她说完此话,几百名侯府死士加上裴元良与韩文储府中的人杀进南门,他们动静闹得很大,百姓们看他们冲进去,也不再等下去了,跟着就闯了进去。
当樊玉进了南门,王宫的大门忽然被人封住,他们连退路也没有了。樊玉皱眉,百姓们一时躁动起来,可就在这时,上千禁军侍卫四散而来,解邴站在高阁上,看着他们。
樊玉才知道自己中了他们的计,可她不是忧心自己的安危,而是担心闭幽司里面的男人。
解邴站在城上,他往下撇了眼,扬手下令,“放箭!”
数千支箭向他们飞射而来,樊玉眼瞧着无辜的百姓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她眼里含着愤怒的泪,冲着解邴大叫了声:“众人听令,不惜一切代价,救公子!”
樊玉顾不上百姓们的死活,她想救的从始至终只有公子毅一人,如同倾盆大雨一般的剑从四面八方射来,射中了樊玉的腿,她的肩膀,她咬着牙站起来,哪怕身后的人接连倒下,她仍旧不肯放弃。
“都起来,没救出公子,谁也不许给我倒下!”樊玉两行不甘的泪夺眶而出,她身上的衣服被箭穿破,一道道血印的伤仍不能阻止她想要救公子毅的心。
直到听见朱雀宫楼上,那鼎神钟敲响的声音,樊玉才停住,她清楚的听见神钟响了两声,她放大了瞳眸,回头紧问身后的人,“这是第几声,第几声响?”
就在樊玉问话的时候,神钟最后一声响也落了下来。
“是……是三声,公子他怕是……”
“住口!”樊玉扯着脖子大喊,她睁大眼睛摇头,一直偏头颤动,脖子上的青筋也随着她面目狰狞的表情而凸起。
“公子不会死,不会的,不是公子,一
定不是公子。”樊玉冷冷地发笑,一直说:“不会是公子,怎么会是公子,不会是他的,不是他!”
樊玉仰天大喊以后,拼了命地举剑乱砍,她通红的眼睛红的比这王宫殿上的血还扎眼。
她疯了一样,带着剩下的那么几个人一路杀到里城门下,当城门被人推开,几个侍卫抬着一具尸体出来的时候,樊玉的魂儿已经不在她身上了。
她一剑砍了那几人的脑袋,揭开白布时,看到躺在那里的人是晏光,樊玉笑出声,她指着尸体说:“我说了公子他不会死,公子怎么会死呢,他那么……”
樊玉说着,看到兖戎带人抬着另具尸体向南门走,她就不再说了,急忙冲上去。
樊玉清清楚楚地看到躺在那里的人就是公子毅,她狰狞的脸先是抽了抽,之后嚎啕大哭,她不顾侍卫的刀剑,爬向公子毅的尸首。
“公子,公子……”
兖戎低头掀起公子毅身上的白布,他冷冷笑了声,“你再有本事,不还是死在了寡人的手里,嗯?”
他仰头畅快地笑。
兖戎恨公子毅入骨,他既然不能将这个男人折磨到死,那么就算公子毅现在死了,兖戎也要从他这个死人身上寻得痛快。
他命人将公子毅的尸首抬出南宫门,要在南宫门口当着那群百姓的面,将公子毅的尸体扒皮挫骨,让他永生永世都不得超生。
樊玉爬到公子毅身前,她抽泣着握上男人冷冰冰的手,他就躺在那儿,离她最近的地方。
樊玉哭着苦笑,“公子,你怎么那么傻呀,你走了我怎么活。公子,你不是说要保护大楚的百姓吗?可是公子您看看,他们都死了,你起来好不好,你起来,起来啊!”
樊玉贴着公子毅的手臂放声痛哭,她看着男人躺在那儿,他有些凌乱的头发,樊玉伸手理了理他的发,“公子最注重仪貌了,您总说衣冠不能不整,您说要是让她看到了不好,可是公子,她才是那个最想杀您的人啊。”
“公子为了她,连命都不要,我也想为公子,赴一趟黄泉。公子……”樊玉抚摸着他俊逸的脸,安然地笑了,她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踏实过。
樊玉拔剑,抹上自己的脖子。
“长姐不要!”
樊羽赶到时,樊玉已经断了气儿,她嘴角带着满足的笑容,樊羽一个拳头打在自己的头上。
兖戎看到跟着男人而来的和尚,他也识得无尘,挑了挑眉说:“先王生前请了大师多次,大师总以脱不开身为由,闭门不出,今夜大师是闲来无事了吗?”
无尘俯身,手指转动着佛珠,“阿弥陀佛,贫僧是来向大王讨一个人。”
“哦?”兖戎瞧了眼公子毅的尸体,明知故问地笑说:“大师来向寡人讨人?请问无尘大师是想向寡人讨何人?是活人呢,还是……死人?”
无尘花白的胡子直垂到胸口前,他摇摇头,“都不是。”
“贫僧要向大王讨的,是西天佛祖所渡的仙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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