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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 章

  凤楼在医院住了一周,他不想二老跟着担心,便没让侄子跟家里人说他住院的事。知道他请了病假的同事想来探望,他也谢绝了。除去不时过来看看的侄子,身边只有一个不多言不多语的护工,这一周过的相当清净。

  出院这天赶上凤之桐轮休,凤楼便没叫他特地跑一趟送自己,办理完出院手续,从医院出来叫了辆出租车。

  凤楼脸上一点病愈回家的欣喜也无,反倒有些不知何去何从般的茫然,坐在后座一言不发。害得司机以为载了个时日无多回家等死的病人,也不敢乱开腔,陪着沉默了一路。

  回到家迎接他的除去一室冷清之外,还有灰尘和脏乱。想起阎如谨持家时的整洁有序,凤楼再也看不下去了,挽起袖子开始收拾。

  攒了半个多月的脏衣服堆成了小山,洗第二桶的时候,几年没怎么做过家务的alpha才想起,阎如谨每次洗衣服前要先掏一遍口袋。

  凤楼手忙脚乱的关了水,把已经半湿的衣裤拎起来,挨件翻口袋。翻到下雨那天从阎家穿回来的外套,从内兜里翻出一张名片。

  名片的主人叫文杰,是一名医生,地址是圣帕区畹町路753号文杰心理健康中心。

  凤楼终于想起自己接阎如谨回家被团团围住那天,唯一不认识却觉得有些眼熟的中年人在哪里见过了。就在阎家别宅,不过是几年前了,那时辛雅还在世,他陪阎如谨去看望辛雅,和文杰有过一面之缘。印象很深刻,文杰误以为他是阎如谨的男朋友,阎如谨没有特地解释,只给他和文杰做了简单的介绍,文杰就了然般道了抱歉。

  凤楼看看手里的名片,又去看那件不知什么时候留在阎家的外套,蹙眉寻思了一会,衣服也不洗了,从洗手间出来就按照名片上的电话打了过去。

  等待电话接通的间隙,他瞥了眼放在茶几上的快递信封,心里有些迟疑以什么身份约文杰见面。

  衣服是辛伯拿给他的,名片应该是那时放进去的。老人家这么做,必然是为了阎如谨,可他很可能是自作主张,阎如谨不知情,文杰更不会知情。

  冒然约文杰见面,文杰会见他吗?即使文杰肯见,医生也不能随意泄露病人隐私,他这种已经收到两份离婚协议的准前夫,还能以配偶的身份了解阎如谨的病情吗?

  接电话的是文杰的助手,称文医生有病人,问凤楼有什么事。凤楼索性说自己想做心理咨询,助手说文医生本月的预约已经排满了,给他推荐了一位姓邹的医生。

  一想到辛伯门都不许他进,却偷偷塞文杰的名片给他,很可能是因为阎如谨的情况不容乐观,凤楼哪还坐的住?挂了电话就风风火火的出门了。

  上班时间约满了,他总要下班吧?总要吃午饭吧?凤楼拿出蹲点的劲头,守在文杰的诊疗室外,对仍在向他推荐其他医生的助手说:“谢谢,我会考虑的。”

  助手不好再说什么,去茶水间倒了杯水给他,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文杰送病人出来时看到凤楼微愣了下,但不很意外的样子。他让助手替自己送病人出去,把凤楼让进了办公室。

  凤楼开门见山,文杰也没有左顾而言他,事实上他也想和凤楼聊一聊,只是碍于两人的婚姻状况和阎如谨的态度,他不便主动去找。

  文杰告诉凤楼,早在去年夏天阎如谨就来找过他,不过不是来看诊,而是来找他开安眠药。

  文杰见他气色很差,问他最近食欲如何,有无注意力不集中,思维不觉放空,发散,心慌乏力之类的症状。

  阎如谨说没有,只是前段时间肠胃出了点小问题,已经没事了,神经衰弱是老毛病了,有时吃褪黑素不起作用,才想开些帮助睡眠的处方药,并不长期服用。

  阎如谨当时还玩笑说文杰职业病,找他开药就是为了讨个方便,省的去医院挂号看诊了,文医生还要附赠一个抑郁症排查。

  文杰不仅负责辛雅的治疗工作多年,还是他们母子共同的朋友。没能留住辛雅,文杰已经很遗憾了,自然希望阎如谨安然无恙。

  可惜事与愿违,阎如谨意识到文杰并非职业病,而是职业敏感,是在同年初冬。

  某天早上洗漱时,他忽然一阵心悸,恍惚间看到了自己的母亲。那不是他的幻觉,他是透过镜子里的自己看到了母亲的影子。

  那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却被他刻意忽略了。他宽慰自己,或许是临近发情期,信息素值升高引起的,过段时间就会好的。

  之后他的睡眠问题越来越严重,逐渐出现体重下降,容易疲倦等症状,并伴有文杰提到的思绪不觉放空,发散。

  三个月多前,就在凤小六跑丢的那晚,阎如谨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患上了和母亲同样的病症。

  他在那样的大雪里,冻得浑身血液几乎结冰,却自虐似的想这么走下去,直到失去意识为止。

  他也忽然有些理解母亲的心情了,隐约明白她为什么在被凤楼救下后,神情不似获救,反而像是即将登上通往天堂的游轮之际,被人一把拖回了深海。对她来说这里应该是充斥着烦扰,无望,令人疲惫的难以喘息的困境。

  所幸妹妹的出现与关心,给了他一些安慰,也给了他一些动力。三个月前,他再次找到了文杰,开始正式接受抗抑郁治疗。

  相比当年的辛雅,阎如谨的情况还是很乐观的,他愿意配合治疗,也很信任文杰。文杰的治疗建议是心理疏导,伴侣配合给予安抚信息素,辅助用药。

  阎如谨坦言他先生工作很忙,恐怕无法配合治疗工作。另外两人的契合度很低,只有百分之七十,两人日常吵架他使用安抚信息素安抚对方的情绪,作用都微乎其微。

  文杰非常诧异,契合度百分之七十的AO伴侣,不要说见所未见,他连听都没听说过。真的是太低了,同性AO契合度低成这样,基本可以抛开信息素吸引,或者说抛开第二性别忽略不计,说的直白些就是两人相当于同性恋。

  “不过廖胜于无,你们毕竟是标记伴侣,安抚信息素不会一点作用都没有。至少在你安抚他的时候,可以让他在心理上得到安慰。”文杰并无讽刺意味,只以医生的立场告诉凤楼,“关心与陪伴是对抑郁症患者最好的辅助治疗。”

  “我不知道……我一次都没做……”凤楼不是难以启齿,而是快被后知后觉的愧疚和心疼淹没了。

  阎如谨肠胃炎住院,他最后一个知道。阎如谨得了抑郁症,他还是最后一个知道。阎如谨消极的治疗都不想做,是同父异母的妹妹给了他安慰和动力。他的妻子,他的omega,需要他的时候,他永远不在,他他妈永远不在!

  “凤先生,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内疚。”文杰摘下眼镜,轻轻捏了捏鼻梁,再重新戴上,“我想以如谨朋友的身份拜托你,帮助如谨。”

  凤楼排开那些几乎要将他溺毙的情绪,端坐起来,急迫的问文杰:“我能为他做什么?告诉我,我一定尽力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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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医生不是助攻,不过你们应该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