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了活跃一下气氛,便给屋里的三人一人拿了块炸果吃,谁知道,另外两人都摇头摆手说不吃,他的这一举动非但没能把场面挽救下来,反而让局面一时间更加尴尬。
这时,闫父犹犹豫豫地看了眼仝阳,踌躇着,开了口,问道:“小云呐,你这个朋友,是做什么工作的来着?”
“叔叔,我是医生。”仝阳主动说道。
“爸,我上回都跟你说了他是医生了,你怎么又给忘了。”闫云书的脸上带着些袒护,他察觉到了父亲对仝阳的排斥,便有意无意地将这些可能对旁边这人造成伤害的“攻击”抵挡过去。
“我知道,我这不是忘了吗?”闫父不满地瞪了儿子一眼,“才哪里呢,还护上了。”
他像是发觉自己的态度不太好,便有意放轻了语气,尽力在保持自己身为长辈的威严的同时保证语气的温和,他自认自己这样的语气十分合适,便说道:“我年级大了,生了个儿子也不怎么争气,整天净给我惹事儿,他小的时候我就一直紧盯着,怕他走了弯路,他出生那会儿不大好,早产,我担惊受怕地等了一宿,后边知道俩人平安的时候,高兴得厉害,抱怀里都不敢使劲,他那会儿可小了,皱皱巴巴一点儿,裹在被里,声音细细的,小猫儿一样,喝奶都能给脸憋青,要不是他妈拼命拉住了,他早就不行了。”
闫云书在旁边听着,数次张嘴,想要打断,却又有些不忍。
这个话题在这时候,这种场合,并不适宜被提及。
“爸,您提这个gān嘛?”他说,终于是忍不住了。
“我这不是想起你小时候了吗?大人说话……小辈别打岔。”闫父说,他正想说“小孩子不要插嘴”,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儿子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小孩子了,他长大了,和他当年结婚有儿子时的年纪一样了,于是他便转换了说法,并结束了这段回忆,转而问儿子,“你朋友他多大了?”
“叔叔,我快三十了。”仝阳尽管也有些尴尬,但依旧礼貌地回应说。
闫父点了点头,看向儿子,说:“你也快三十了。”
他说着,长叹了一声,道:“三十啊,我那会儿二十出头就有了你了。”
闫云书听着,预感到对方下一刻可能会把话题再一次转回到催婚上,咽了咽口水,双腿下意识紧绷,如临大敌。
果不其然,下一刻,闫父就问了句:“你什么时候结婚?你这还不如我呢,我再不行,最起码三十岁孩子都会跑了,你呢?你怎么不结婚?”
还没等儿子说话,他便急急手一挥,说道:“你别跟我讲那些虚的,别说什么你要好好打拼的事儿,我就问你,你还打不打算结婚了?”
这话话音刚落,场面就静止了,像是有一记小锤敲在了每个在场人的心头。
“爸,我回家一趟,就不能不催婚吗?”闫云书刻意避开了这个问题,只要不去回答,就刻意逃避,就可以不面对。
闫父似乎也觉得自己刚刚那话说的莽撞了,但话已经出口,没法收回,他便继续硬着头皮问:“你跟爸说实话,你是不是、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
他最终没有问出口,但是每一个人都心知肚明。
亢长的沉默在三人心头压抑着,任凭过堂风chuī过也无法chuī散屋内的燥气。
这是夏天的热,带着恼人的蚊子叫声,裹上每一个人的心,闷得人喘不过气来。
终于,闫父叹了口气,说道:“小云啊,你已经开始开始奔三了,应该好好的去琢磨琢磨自己的前路了,爸妈不能一辈子为你操劳着,万事还得靠你自己。”
那一声叹息,比刚刚一番话来得更让人心中难熬。
“我知道。”闫云书沉默了半天,说。
他不敢再在这屋里坐着了,怕再在这里坐下去,对方会说出些什么更让他不好回答的话,问出些什么不好回答的问题,便跟父亲打了声招呼,去了里屋。
他这一走,仝阳自然也不好在那里继续坐着,于是也跟着打了声招呼,和闫云书一起走。
“你看见了吧。”闫云书苦笑着说,“我爸,我妈,都是这样的人,跟你看见的一样,让我心里恐惧。”
他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小院,踌躇着,沉默着,不让人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开了口,说道:“我怕他们,所以我不敢回来。”
他说出这样的话,其中不无对自己内心深处低劣本性的剖析,是拿了十足的勇气,来向着另一个和他完全不同、全不想gān的个体开的口。
作为一个对社jiāo有恐惧的人,能对另一个人说出这种话,便有另一层意义:我向你敞开心扉了,请你拿走我的心脏——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坏也好,善也罢,你都能一清二楚地看个明白、仔细,往后,你如果想走,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留下来了,那请你以后千万别用我给你的特权予我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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