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送故人
吱呀！
肖尘的手放在了小木门上，轻轻的推开。
屋子里边，只有两个人。
一个躺在床上，一个站在一边。
躺在床上的人，双目暗淡，神色恍惚，病入膏肓。
站在地上的人，泪眼婆娑，在低声的抽泣。
“小奴！”
肖尘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一幕，张了张嘴。
站着的女孩转过身来，正是甘夫人的丫鬟小奴。
此刻，小奴红着眼睛，看到肖尘之后，顿时呜呜的哭了起来，“公子你来了，夫人她……她……”
小奴抽泣着，神情憔悴的，已经说不下去了。
“别说了，我都知道了，所以……我来了！”这一幕让肖尘的心情愈发的沉重，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轻轻的拍打了下小奴的肩膀，随即说道，“小奴，你到外边帮我看着点儿，我陪你家夫人，说说话！”
“好，公子！”
小奴擦干眼泪，转身带上门走了出去。
她作为夫人的丫鬟，情同姐妹，对于夫人的遭遇，很是清楚。
她也知道，夫人可能真的无力回天了，但是在这之前，能见一见肖公子也是好的，夫人离开的时候，想必也会开心点儿。
想着这些，她的眼泪再一次不争气的滑落下来。
这边，肖尘轻轻的走到床边，看着躺在床上憔悴的女子，抓住了她的手。
“小奴，咳咳，我想出去走走了，你扶着我吧！我站不起来，我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这时候，甘夫人迷迷糊糊的说着。
“好，我扶你出去！”
肖尘柔声说道。
甘夫人突然睁开了眼睛，当她看到是肖尘抓着自己的手之后，顿时瞪大了眼睛。
眼睛死死的盯着肖尘，一脸的不敢相信。
过了片刻，她突然惨淡一笑！
“看来，我真的是要死了！居然出现了幻觉！公子他不在这里的！不在这里的！”
肖尘心中就像是有蚂蚁在啃食一样，堵的他喘不过气来。
不知不觉，他的脸上有泪水无声的淌落下来。
男人，不是不可以哭。
此刻，肖尘看着这一切，心中没办法不难受，也许，唯有洒落的一丁点儿眼泪，可以让他舒服点。
“是我，我来了！不是小奴！”肖尘哽咽了一下说道。
甘夫人愣了一下，下一刻，猛然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脸，“不，不要看我，不要看我……”
肖尘看到她这样子，愈发的难受。
“没事的，你不是要出去走走吗？我陪你！”
“不……求求你，出去吧，公子，我不想让你见到我这样子，真的，我……”甘夫人哭着说道。
她自认为时日无多，神情憔悴不堪，不想以自己的这个模样，面对肖尘。
看着她这样子，肖尘又怎么不明白她的心思呢？
只是，这样，越发的让肖尘感觉亏欠她太多……太多。
对于甘夫人，肖尘不能说有感情，只是更多的是一种同情，怜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在整个三国肖尘认识的女子中，甘夫人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类似于朋友的存在。
此刻，他没有别的心思，只是想……在这个故人生命的尽头，送她……最后一程！
“公子，我……”
在肖尘的劝解之下，甘夫人小心翼翼的把身子转过来，有点儿不敢去看肖尘。
“不管如何，我们相识一场，算是故人！你不要想别的，就当我是一个故人，来看你，可好？”肖尘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语气，让自己的语气平和点儿。
“故人吗？也好！”
甘夫人嘴里呢喃着，随即莞尔一笑。
“那，劳烦公子陪我走走！”
“好！”
肖尘重重的点了点头！
随即，扶着甘夫人从床榻之上站了起来。
这一刻的她不再和往日那样扭捏，心中似乎释然了，也放下了！
眉宇之间，一抹轻松绽放，青丝飘洒，放下了一切，方才有了她这个年纪的女子，该有的模样。
两人从门口走出去之后，小奴惊喜的说道，“夫人，你……你起来了？”
“嗯！公子来看我，陪我走走！小奴你也来吧！”
这一刻，似乎所有的病痛，都离体而去，甘夫人笑语晏晏的说道。
“好！夫人！”
小奴捂着嘴说道，脸上梨花带雨。
肖尘冲着小奴点了点头，没有多说话，随即扶着甘夫人往院子外边的小园中走去。
时逢佳节，百花争艳，漫步其中，别有一番意境。
肖尘不想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时不时的同两个女子，讲着一些笑话，逗的她们直笑。
一时间，似乎所有的不开心，都离开了她们。
“之前听小奴说，公子陪关将军在东吴，一人斥退众多东吴谋士，才情绝艳！不知道，我可不可以托公子为我做诗一首？”
甘夫人站在一株花草前，转身对着肖尘说道，眼神中，闪烁着渴望。
“好！”
肖尘没有多想，直接答应了下来。
这为数不多的要求，他不想拒绝！也没法拒绝！
随即他想了想笑着说道，“诗我不曾有，不过词有几句，你要不要？”
“要！”
甘夫人立马说道，说完之后，似乎才发现，自己的举动有点儿不妥，顿时红了脸。
“哈哈！既然如此，那么……如你所愿！”
肖尘沉吟了一下，缓缓开口吟了起来。
满宫明月梨花白
故人万里关山隔
金雁一双飞
泪痕沾绣衣
小园芳草绿
家住越溪曲
杨柳色依依
燕归君不归？
这是后世温飞卿的菩萨蛮，肖尘此刻吟咏出来，别有一番情景味道。
“满宫明月梨花白，故人万里关山隔……”
甘夫人眼神中上闪烁着光彩，仔细的吟咏着肖尘方才的那一句，整个人都陷入了呆滞。
这一刻她深深地感动了！
如此才情，不枉自己心中挂念无数日夜。
够了，够了！
她笑了！
开心的笑了！
随即，在花前轻歌曼舞了起来。
口中，吟咏着刚才的那一句，就像是一个孩子，放下了一切，回归了最天真烂漫的时代一样。
肖尘也笑了！
他知道，这一刻甘夫人是开心的。
哪怕，只有片刻，也……值得了！
最终，曲终花落！
甘夫人冲着肖尘笑了起来。
笑的很好看，就在花前！
然后……缓缓……倒下！
曲终人散花亦残！
一声故人来世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