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鹊抬脸,看向师傅。
迟清禅颔首:“是。”
江明鹊识趣地道了一声三师姐。
玉素檀褪下手中的佛舍利,放在江明鹊手上。
“是个好孩子,你愿不愿意与我去佛宗?”
江明鹊不知道要不要还回去,只觉得手中的这串佛舍利烫人。
怎么一见面,就要人当和尚的?
迟清禅让她收下,笑容满面道:“你可以试试。”
玉素檀知道了这孩子在师傅心中的分量,暂时按下急切的心思。
远处风雪袭来,剑眉星目的少年持剑立在天边,往下看来。
“三师姐。”
玉素檀微笑:“四师弟,你长大了。”
楼庭逸握着手里的刀,毫不客气地给了玉素檀一刀。
玉素檀不闪也不避,刀痕近在眼前,她周身泛起金色,抵挡住楼庭逸来势汹汹的一刀。
刀剑刺出的风chuī到江明鹊的脸上,不疼,像雨落在她脸上。
师兄只是……虚张声势吗?
叶裘兰打圆场:“今日该是个高兴日子,何必剑拔弩张,怪不好看的。”
玉素檀解开身上的防御,楼庭逸冷哼一声,收回了刀。
四人坐在了桌子上,谁也没有先主动开口,气氛暗cháo汹涌。
江明鹊假装自己只是个六岁的小女孩,一口一口喂着师傅身上的波波鸟。
叶裘兰拿出了最好的茶,推到了她的面前。
玉素檀开口了。
“放小师妹在这里,是害了她,不如让她与我去禅宗。”
迟清禅没有反驳,叶裘兰摁住了摸刀的楼庭逸。
“当和尚没意思,要削发戒口,遵守那些条条款款,还不如做个散修自在。”
等叶裘兰慢条斯理的说完,玉素檀反驳。
“小师妹年纪还小,容易为外物所动,不知人间喜怒,嗔,痴皆为欲,欲即虚幻,来之匆匆,去也匆匆,最后什么都余不下。”
江明鹊听着想睡觉。
迟清禅打了个哈欠,一掌拍在桌子上:“你当和尚是当傻了不成?”
三人不敢出声。
他一敲桌子,敲出了上万灵石的裂痕。
玉素檀:“只是有所悟罢了。”
“说的有道理。”迟清禅又对着江明鹊道,“千万别听。”
玉素檀瞥了眼江明鹊,用了传音:“小师妹只有我能渡!你这是在害人害己!”
她越说越激动:“此天生魔体之人,若不将其打磨掉煞气,日后必成大患,你们为何如此懈怠!”
“你们难道不知道上一个天魔体……为修真界造了多大的祸患吗?没有师祖的阻拦,没有师傅将天魔度化,这修真界都要被那天魔体拉着陪葬!”
“而如今师傅成了这样,东门萧条,全都是天魔体惹的祸!尔等还不重视?”
楼庭逸毫不客气道:“你放屁!”
他不相信这可爱……的弱jī师妹会影响世界。
叶裘兰惊喜道:“师弟终于会说人话了。”
迟清禅毫无反应,看她像看着一个胡闹的孩子。
玉素檀:“……等等!”
怎么就没有一个人认同她的?
玉素檀据理力争,嘴巴都说gān了,也没有得到其他人的重视。
她感到憋屈且郁闷,仿佛回到很久之前的东门。
江明鹊本就很累,看到他们无声的jiāo汇看了许久,就想睡了。
迟清禅手抬住江明鹊摇摇晃晃的小脑袋,将其放在自己的腿上。
江明鹊睡眼朦胧地看了眼,随后安心睡去。
波波鸟一个个从他身上跳下来,窝到江明鹊的怀里一起睡觉。
迟清禅看着窝在他腿上安睡的小孩:“你说得对,但我不听。”
玉素檀:?
迟清禅先玄度一百年拜的师。
刚入门时,师父给他们算了一卦。
师父便算出来他们命中有一劫,皆与有天魔体体质之人有关。
玄度听进去了,有事没事都会给自己算两卦,看看那天魔体什么时候会与他相遇。
他却没有当回事,整天没事吃吃喝喝,玩玩乐乐。
直到师父栽在第一位天魔体上,削去其五成力量,让迟清禅吞了剩下的天魔体。
数百年来他在消化天魔体,天魔体也在消化他。
但他知道,天魔体不会真的消失,它终究会重新回来。
等他看到江明鹊时,他有一种命运落定的感觉。
他看到了她身上背负着千秋万载积累下的滔天黑焰,几乎要把整个世界运转的命运线都烧光。
玄度等了几百年也等来了她,亦算出来她是自己的天劫。
她与玄度的命运线纠葛极深,蔓延到不知几百年后。
而迟清禅与她,本应是不相jiāo的两条平行线。
谁知这世界命运线忽然被泼了墨一般,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而本应是玄度收为徒弟的她,转身拜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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