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芭内看似不在意地拨弄了一下自己垂在眼睛边上的黑发,“……也不能这么说。”
“但是,这也不怪你啊。”
缘一对小芭内的说法感到很疑惑。接着他又听见对方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和别人不一样……你总是没办法好好地体验别人的情感,所以偶尔会伤到别人。”
在小芭内看来,缘一是个天生情感缺乏的人。从过去到现在,他都不曾看见对方表露出一丝一毫的喜悦乃至悲伤之情。唯一能让缘一那张没有波动的脸发生变化的,是「愤怒」这种感情。
愤怒是人内心的原动力之一。
也只有这种情绪能让他踏动脚下的步子。
“……我觉得我很正常。”
“没有人告诉过你这样是不正常的吗?”小芭内自己也没有说过这回事。
缘一想了想,“不死川有说过,但是富冈说没问题。”
“……有的时候,你也可以问问别人的意见,说不定对你会有好处。”
最后小芭内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东西了。他gān巴巴地讲完这一堆意义不明的话以后,仓皇地转过了背。
“那我走了。”
他没能走动。
因为他黑白色条纹羽织的一角,被缘一扯住了。
缘一说:“能、再多告诉我一点吗?”
***
一个正常的人有七情六欲,少几情少几欲有时都会被人看作是不正常。
在小芭内看来,缘一简直可以说是一个怪胎。
他什么都没有,就算是偶尔表现出来的温情,也是冷冰冰的。转机发生在紫藤村那一页鬼之cháo来袭的那一夜。
那一天的缘一,身上多了某些东西。
小芭内猜想那正是“愤怒”。
对方身上总是萦绕着愤怒的气息,好似整个人都是由愤怒这一情绪构成的。
这样不可以。
这样子的话,怎么算作是一个人呢?这样子的话,不就单纯是个愤怒的个体了吗?
作为哥哥,小芭内总是希望弟弟能够过的快乐一点的。
虽然他们生在一个可悲的家族里面,有着可悲的家人们,走入的世界,也看上去是个可悲的世界……
***
家庭教育决定着孩子幼年时的意识形态,而这意识形态,在某些人身上会一直一直延续下去。
黑死牟在作为继国严胜的时候,总是畏惧着qiáng权,居于qiáng权之下。
他们一家是武士,而武士则要侍奉君主。
武士需要qiáng大,需要忠心。
严胜一直是在这样的教育下长大的。小的时候就接受着这种教育的他,把成为国家第一的武士作为人生的目标。
武士除却武力外,还有智慧,还有仁慈。
因此,在面对明明是和自己一起出生的弟弟——缘一的时候,严胜对这个小小的没有任何才能给予了他年幼的生命里大量的爱。
亲情。这是他年幼时身上唯一具有的东西。他把它分成两份,一份给母亲,一份给弟弟。
至于父亲,他总是将全身心的尊重与敬爱jiāo给对方。
即使父亲是个脾气bào躁的人。
即使父亲是个对人态度很恶劣的人。
即使是面对宛如琉璃娃娃般安静的母亲,也会做出讨人厌的举动来。
但是严胜只能做好自己的事情。
因为在家中父亲为大。
……其实他有的时候也会觉得那样子很不好,但是冲到父亲面前的时候自己也会被打。
而且母亲总是微笑着让他不要掺合大人之间的事情。
不要掺合大人之间的事情。
但是弟弟出现以后就不一样了。
弟弟不是大人,是和他一个年纪的小孩。比他瘦,比他弱,天生耳朵就有问题,因此听不到别人的声音,也没办法和别人讲话。
为了治愈弟弟那可怜的耳朵,母亲日夜祭拜太阳神,希求神明能够降下恩赐,治愈对方的耳朵。
因为希望弟弟能够很快好起来,严胜熬了一个夜晚给对方削了一根粗糙的笛子,希望音乐的能力能够对对方的耳朵有好处。
但是神明果真没有降临。
虽然觉得母亲这样的举动很感人,但是神明是不会平白无故地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的。
严胜一直这么想的。
某一天去拜访母亲的时候,发现母亲的脸色比以往要苍白的多。
是药不行了?
还是人不行了?
当时的严胜七岁。虽然总是被父亲隔离开母亲身边,但是他的爱母之心并不是因此而消失。
严胜紧紧地握着母亲的手掌,低声询问着对方身体如何了,药吃得怎么样了?
母亲——严胜的母亲名为朱乃,朱乃是个安静的宛如娃娃一样的美丽女人。
朱乃遣退了在房内侍奉的侍女阿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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