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守灵的神shòu来回晃动身体,嗅到她身上的魂灵之味后,并未多加阻拦。
江奢像是浑然明白什么,捏住慕鱼的魂灯,“你在做什么?”
慕鱼站在天阶的风雪之中,“江奢,我太累了。”
“欠你的,欠青雀司的,上辈子,我都还gān净了。”
她灿然一笑,“你该将魂牌还给我,还我自由了。”
慕鱼停在最大的那扇殿门前。
大殿外的门,镂刻着象征青雀司荣誉的青雀,铜漆是新上的,原本那层贴上了厚重的铜绿,现在已经全然不见。
很久之前,在慕虞还没死时,她对着铜门问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江奢逃亡时带走了你这个死物,对那群鲜活的一城半妖视而不见?”
其实她应该很早就知道那个答案。
因为铜门是荣誉,有青雀之神的雕塑,证明青雀司不死。于江奢而言,它尚有价值。
而那群妖物,失去所有前途与退路,不过是废物一群。
她也是一样。
听话时是他的大剑仙,最忠诚的下属,甚至还有可能是未来的道侣。
不听话时,便是颗弃子。能回收,就还可用,不能回收,仍旧会被打入虚空,再忘记自己是谁,变成一个不懂是非的傻子。
她是青雀司的人,知道铜门怎么开。
她刺破指尖,用鲜血一点一点地描摹门上的纹路,这扇雕刻着青雀神的门,便慢慢开启一个小缝,再一点点变大。
在拥有容她一人通过的裂缝时,她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阿虞!”
他的声音像是带有些颤抖。
慕鱼转过头,江奢坐在轮椅上,定定地看着她。
他应该来得很急,向来整洁的衣物,也有了一丝皱褶。
慕鱼想起很多年前,她因为历练,误入万妖洞时,被一只蛇妖差一点绞裂肝胆。
那时负责选择历练之地的那个先生与她不合,想趁机挫灭她的志气,便隐瞒了妖物等级,让她接了一只小蛇妖的任务状。
那并不是小蛇妖,是独领一座山头的妖王。
她九死一生,反绞杀妖王后便因体力不支晕倒。无虞剑背着她出来,等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江奢那一张审度的脸。
江奢极爱gān净,那一次亲手喂她吞下伤药,用gān净的帕子擦去她脸上的血迹。
“人这一生会遇到无数不如意之事,时刻保持体面,也是报复那些想看你不体面者的方式。”
后来,对她下手的老者消了音讯,慕虞没多问,也知道是谁做的。
江奢身上有厚重华丽的龙木香味,同他永远风轻云淡的笑容那样,伴着那些话,活在她的记忆深处。
像他说的,她后来嚣张肆意,不加收敛,说话做事,永远是最光鲜亮丽的大剑仙。
江奢长袍的袖子搭在腿上,袖子微乱,露出苍白的一截手,“你想拿魂牌?”
慕鱼“嗯”了一声。
“慕虞,你的命是我给的,我说过,我给你你可以拿,我不给你,你什么都没有。”
慕鱼站在门口,门内透过来光,打在她本就白皙的皮肤上,脸上的血管清晰可见。
她垂着眼,“我说过,慕虞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另一个人。”
另一个,知道胆怯,懂得畏惧,喜欢万物的全新的人。
而不是一个以杀戮为己任,站在高处,自以为睥睨众生的刀。
她这个模样,江奢见过。
是在她独守古青雀司废墟后,闻云兮陪在身侧时她的表情。
有畏惧,有胆怯,真正活成了一个人,而不是冰冷的武.器。
但是,他只需要她成为一把刀,一把只服从于他的刀,他不需要她有自己的思想,更不能允许她生出异心。
这把刀不锋利,他便要将其磨得锋利。
这把刀断了,他就该毁了这把刀。
从神殿透过来的风让江奢的衣袍飞涨,他虚握着手,姿势像是想抓住往来的风。
“我知道你怪我,这些年我也很煎熬。”
在每个午夜清醒的时刻,总是会想起那张鲜血淋漓的脸,耳边会想起鬼哭河两岸游魂的呜咽声。
她背着他,走出冥府,走出生死,走出无数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这样的人,为何要忤逆他,去追随另一个普通修者?
他什么不能给她?
但此刻,在她那张无欲无求的脸上,他真的看到了疲累。
“江奢,放过我吧。”
放弃你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野心,放过一个本可平安顺遂一生的人。
江奢说,“你的命,是我捡回来的。你整个人,都应属于……属于青雀司。”
慕鱼:“是慕虞欠了你一条命。”这条命,和我无关。
这是典型的油盐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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