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斩草芥，不堪一击……呜噶，这话才像我印象里的万剑圣人，也只有万古前问鼎天下，无人敢逆的盖世强者，才有资格说出这等话。”
骨灵脸上冷冽的笑容突然消失，那流转的绿骨之纹也陡然停顿，然后它身体猛地一矮，单膝跪在地上。
突兀。
极为突兀。
前一瞬还要为洪荒遗族老祖报仇的它，竟在后一瞬单膝叩地，跪在了万剑殿内，跪在了它的仇人面前。
“为何跪我？”
秦臧神色依旧淡漠。
他并未因为对方单膝叩地，而生出一丝一毫的诧异。
“呜噶，我所跪的不是你，是我的前主人，是万古前遗族的老祖。”
骨灵如是答道。
而后它双臂又突然展开，仿佛在拥抱天穹，嘴里念出一连串怪声异语，似在进行某种祭奠仪式。
在整个过程里，它神色始终肃穆，每念出一段怪声异语，它的动作都会变换一下，每变换一下动作，皆是一丝不苟，认真至极。
“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
秦臧冷眼盯着它一举一动，暗暗戒备，只要对方有任何异动，他便会直接唤出太古神宫镇压。
哗！
足足过了半炷香后，骨灵才结束了这种怪异的祭奠仪式，那暗绿身体也再度立起，但它脸上的肃穆之色并未消失。
“万剑圣人，我两日前偷听你与你老友对话，才知道你已然转世重生，你问我是不是想报仇，我说我想过，没错，我的确想过……”
“我想过，趁你不在九玄剑府这两日，杀你宗门近二十万弟子，为我当年洪荒遗族老祖殉葬……”
“我想过，等你回到九玄剑府，见满门皆灭，又惊又怒时，再出其不意的偷袭，将你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但我仅仅是想过，却未将之付诸行动，因为你已不是当年的万剑圣人，更因为你这八年来的恩义。”
骨灵一口气说了很多。
它原本是三圈遗族之器，战力接近逆天半圣，但被封印符咒困了几千年后，也削弱到了巅峰半圣层次。
而经过八年前与荀龙的一役，它身受重创，骨体崩裂，若非秦臧八年来的照拂，它根本恢复不到今日的程度。
不过，它虽恢复到了巅峰半圣层次，但与它全盛时接近逆天半圣的战力，还是有着一段差距。
“是么…”
秦臧并未放松警惕。
但对方所说也没错，这两日他随江如流去梅河谷渡劫，若是骨灵真想报仇，九玄剑府已经是一片尸山血海。
“万剑圣人，我适才以洪荒遗族大礼，祭奠了前主人与遗族老祖，也算斩断了过往羁绊，而今的我，只想认您为主，随您横扫神州。”
骨灵躬身道。
它说话间，‘你’字也变成了‘您’字，似在表示自己的诚意。
“本座为何要接纳你？”
秦臧却未一口答应，而是反问了一句。
他的经历，使他排斥异族，尽管这骨灵只是洪荒遗族之器，并非是真正的洪荒遗族。
“万剑圣人，我在九玄剑府八年，这八年间
，我虽不知你身份，但有些事却看在眼里，尤其是今日，你不准自己的女儿去大冥法宗，我便知道了，您有复起之心，您有重掌人族之心……”
骨灵不急不缓的道：“也是呢，若我座下长老，分宗自立，妄自为尊，我也会有您这般想法。因为这神州，这人族，原本是属于您的。”
“你不必顾左右而言他，先回答我的话，本座为何要接纳你？”
“万剑圣人，您既有复起之心，想必身边也缺少强大战力，我虽不如全盛之时，却也有人族巅峰半圣之力，再说我若认您为主，便会交出本命器灵之印，永远无法背叛您，单凭这两点，您为何不接纳我？”
“那你想要的是什么。”
秦臧眼眸一眯。
他可不相信，对方只是出于这八年来的恩义，便会生出认自己为主的念头。
毕竟世上如江如流一般的君子很少，况且这骨灵若早有这个念头，又怎会等到今日再来认主。
“呜噶，万剑圣人，曾无敌于天下，我只要追随在您身边，他日您再踏巅峰之时，我肯定也能晋升为神器。”
骨灵眼中泛光。
所谓神器只是一种泛称，但它所指的神器，便是拥有从圣力量之器。
“原来如此，但你并非我心血祭炼之器，纵然本座重回巅峰，你却不一定能晋升为你想象中的神器。”
“呜噶，这一点我考虑过，但您可是万剑圣人，可是五圣之首，可是曾经的天下第一强者，您若能重回巅峰，肯定会有办法的。”
“你不怕事后本座翻脸食言？”
“呜噶，这一点我也考虑过，但您八年前能救我，便表明您是重诺之人，再者说，您重回巅峰后若真想食言，只怕人族的真言之誓那时也束缚不了您，所以既选择认您为主，那我便无保留的相信您。”
“好，本座可以接纳你，但本座有三个条件。”秦臧竖起三根手指。
骨灵点头道：“呜噶，您请说。”
“第一，在我面前，若非必要，不准再说洪荒遗族的语言。”
“行。”
“第二，大事未成之前，不准再称本座为万剑圣人。”
“可以。”
“第三，他日若与洪荒遗族对战，不准临战退避，畏缩不前。”
“我适才已斩却过往，今后自然以主人为尊。”
“如此的话，那你便交出本命器灵之印吧。”
秦臧把手一伸。
他之所以接纳对方，一则是看上了骨灵的战力，二则是骨灵并非真正的洪荒遗族，否则即便再需要帮手，他也不会接纳一个异族。
“是。”
骨灵身体一动，那额头上，便是浮出一道暗绿印记，犹如心脏般跳动，缓缓飞到了秦臧跟前。
哗！
秦臧抬手一触，这道暗绿印记，骨灵的本命器灵之印，便自指尖渗入了他体内。
认主完成。
这根三丈绿骨正式成为秦臧的武器，也是他这一世以来，目前最强的武器。
“骨灵，本座还要纠正你一句，就是你先前说，这神州，这人族，原本属于本座……”
“主人，难道不是么？
”
“当然不是，这神州，这人族，从来都不属于我，神州是天下人的神州，人族是天下人的人族，你可得记好了。”
“主人，恕我愚昧，这似乎没区别吧。”
“当然有区别，本座要做之事，是复起神宗，是重现人族盛世，而并非一家一姓之权势，而凌万寒，她不但分裂了神宗，还只私心做人族共主，不肯举力讨伐，这就是我与她的区别，你明白么。”
秦臧肃然道。
他与她的出发点不同，中间要走的路自然也不同，最后抵达的终点更将大大不同。
同则同道。
不同则毁。
至于是谁毁了谁，那便要看以后，看以后各自的手段。
“我记下了。”
骨灵沉声道。
它只说记下了，却没说知道了，便表明它还未分清两者的不同。
“你退下吧。”
秦臧一摆手。
他还要好好计划一番，怎么更好的完成万修远所说之事。
毕竟那件事，不仅是一次消灭他心头之劫的机会，也是一次换取如意从大冥法宗脱身的机会。
“主人，您是不是在想，两日前那位大冥法宗使者，在万剑殿与您所述之事。”骨灵并未退下，目光轻轻一闪，道。
秦臧一扬眉：“那件事也被你听到了？”
“咳…”骨灵轻咳一声，虽未明说，却也默认了。
秦臧撇了撇嘴：“以后没有我的准许，不许在旁窃听。”
“是。”骨灵忙道，它已将本命器灵之印交出，生死皆控于秦臧一念，对他的话自是不敢不遵从。
秦臧没再追究，挥手道：“既然你全部听见了，那你说说，这事是吉是凶，途中可会生出变数？”
“主人，这事的吉凶我不知，但变数是肯定的，毕竟要完成那件事，你们可得深入那个地方，而那个地方，对于人族而言，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你接着往下说。”
“主人，依我愚见，此事您可以去，但必须多留几条后路。”
“什么后路？”
“一则带上空间卷轴，一则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出保命手段，最后该舍则舍，切勿留情。”
骨灵缓缓道。
这番话它早有准备，或者说，自两日前它偷听到秦臧身份，又偷听到这件事，在下定决心认秦臧为主后，便一直有思索。
换句话说，它在彰显自己的用处，而这番话，便是它认主后所递上的投名状。
“也算有几分见地。”
秦臧淡淡道。
对方能想到的事，他又怎会想不到。
“主人，此行可要我随同？”骨灵又道。
秦臧想了想，道：“也好，你便一同随我去。”
“是。”骨灵一笑，它自然是想在秦臧重回巅峰前多立功劳，这样将来得到好处便会更多。
这时——
秦臧先前布下的隔音壁障，似有人在冲击，让得那壁障上荡起了一阵阵波澜。
“谁？”
轻轻一摆手，隔音壁障陡然消失，秦臧便见到殿外立着一个女子。
只见她秀雅绝俗，嘴角旁还有一颗浅浅黑痣，正是八年前代表血炼剑府，前来宗门总部拜会的血谷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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