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气是一种很玄乎的东西。
直到今天,陈沐依旧对自己悄然获得的运气加成没什么感觉。
因为它总是出现在生活中最不经意的细微转角,给人带来猝不及防的惊喜和悄无声息的难过。
有的人运气好到每天都能捡到三两银子,也有的人运气好到放学路上能捡到一只猫。
有的人高考会因为仅仅那么一两分落榜,也有人会因为听不懂情话与心仪的人反复错过。
由于被陈沐给生生中断了话题,原本喝多了酒脑袋就晕乎乎的大爷直到晚上也没想起小雨所说的那句话。
“呼噜噜——”
“呼噜噜~~”
安静的家里只剩下了一大一小的呼噜声。
陈沐蹲在猫窝面前,很是认真的端详着面前这只眯眼而睡的瘦小猫猫。
“豆皮~”,是一声在凝视许久之后的轻声呼唤。
仿佛是因为陈沐中断了两个老家伙的共同梦境,这两声呼噜在这一刻蓦然停止。
“喵~内~”,伴随着一声娇声喵叫,原本惬意的躺在小枕头上的豆皮微微睁开了眼缝。
“咔嚓——”,陈沐很是自然的对着被自己吵醒的猫猫拍了一张照片。
麻辣兔头:“大小姐,我今天捡到了一只猫,名字叫豆皮,很可爱哦。”
七月:“咦,这只猫猫的眼睛是青色的,好特别!下次来你家我可得好好摸摸。”
麻辣兔头:“那你可得小心点,豆皮的脾气不是太好,现在只亲近我,对大爷很凶很凶。”
七月:“哼,既然豆皮不对你凶就不会对我凶,o(′^`)o”
麻辣兔头:“那你可得快点来呀——期待的搓手手。”
“嘿嘿嘿——”,在结束今日份的聊天之后,陈沐没理会面前一脸呆滞的豆皮,反而是自顾自的陷入了痴痴傻笑。
“嘶——”,豆皮很是配合的发出了一阵沉闷嘶吼声。
“乖,别气别气。”,陈沐很是敏捷的躲过了猫猫扑击,转而用一招挠下巴将猫猫制服。
“呼噜噜~”,从猫猫嘴里发出了不争气的舒服呼噜声。
但这种惬意的抚摸只持续了数秒种。一声开门的震响转瞬将两人的平静时光给生生打碎。
“啪嗒——”
糟老头子扒拉着双拖鞋懒懒散散的立在了一人一猫面前。
“小兔崽子,几点了?”,大爷瞥了眼豆皮,伸手打了个哈欠。
“十点了大爷,话说大爷你怎么突然起来了?”,陈沐停下了手中磨挲动作。
“喵——内——”,猫猫表示很不开心。
“等会等会……”,陈沐转而抚摸起了豆皮的小脑袋瓜子:“大爷其实我有点饿了。”
“咕,我也是。”,大爷和陈沐对视了一眼,很是默契的抚摸起自己肚子:“小兔崽子夜宵想吃点啥?我去给你做。”
身患重度选择困难症的陈沐摆了摆手:“都行的大爷,我不挑。”
“……”,大爷无猫可撸,便只好扒拉起了自己拖鞋:“小兔崽子,你这说了等于没说。”
“要不?我去把今天早上的那盆红烧肉给热热?”
“那……盆?”,陈沐歪了歪头:“我平时周末在家怎么没吃到这么好的?”
“咳咳...那个...哈哈...”,糟老头子踏了两踏脚,目光移至别处,嘘嘘的吹起了口哨。
“……”,陈沐再度停止了抚摸动作:“好家伙,大爷你背着我吃独食。”
“喵内~~”,豆皮踏着小碎步出了猫窝,温柔的剐蹭起了陈沐裤脚。
“大爷,豆皮说他饿了。”,陈沐的回应极为肯定。
“那...要不也给它整盆红烧肉?”,大爷挠了挠头。
“不行。”
“喵内~”
“你大爷有钱。”
“不行。”
“喵~内~”
“别教你大爷做事。”
“喵内喵内~”
“猫猫其实是不能吃这种东西的。”,在和大爷僵持了数个回合之后,陈沐再度蹲下身去,宠溺的磨挲起了豆皮下巴。
“那它要吃啥?以前的那只小猫明明就是这么喂的啊,倒也喂得挺好。”
“嗯,是挺好,好到胖到走不动路,没几岁就一堆病。”,陈沐给大爷递过去了一个鄙夷眼神。
“在那之后了解了一些,想要猫猫的寿命长一些,最好还是吃点清淡的,或者干脆吃猫粮。”
“猫粮?”,大爷的目光微微移向豆皮。
“嘶——”,老头子急忙收回了视线:“这,我们家也没有这种城里人养猫才用的玩意啊,要不我给你点钱,你明天去县城里买?”
“只是今天……”,大爷瞥了眼陈沐脚下豆皮,明显有些为难。
“大爷,今天就给豆皮熬碗粥吧。”
“那小兔崽子你呢?”
“我也吃粥。”,陈沐瞅了一眼正不停偷瞄豆皮的大爷:“大爷你也吃粥吧。”
“老年人-吃油腻的肉-多了-不太好。”,从狗头少年嘴里发出了咬牙切齿的关切声。
“小孩子-吃清淡的粥-多了-不太好。”,从糟老头子嘴里发出了拒不相让的关切声。
老尊幼爱,温馨和睦。
爷慈子孝,恩怨相了。
“喵内~~”,最终决定这场僵持结果的是一声软萌的喵喵叫。
“吃,给我大口大口的吃。”
深夜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有一份热气腾腾的夜宵。
当大爷端着一小盆粥递到陈沐身前时,陈沐没有说话。
当大爷小心翼翼的将小碗递到豆皮前时,陈沐亦是没有说话。
“嘶——”,豆皮和大爷僵持了五秒,直到陈沐摸了摸小脑瓜,这才安心的舔舐起了面前清粥。
“我说……大爷?别人家熬粥都是熬绿豆粥,为什么你从以前起,就一直要做红豆粥啊?”
扒拉了几口面前米粥,陈沐这才终于结束了沉默状态,向对面大爷发出了一声疑惑问询。
“这个……嘛?”,糟老头子脸上现出一幅神秘兮兮的样子来:“小兔崽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红豆寄相思。”
“红豆寄相思?”,陈沐低头瞥了一眼正闷头舔舐红豆粥的豆皮:“大爷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这种文绉绉的话?”
“在那场日照雨过后,从一个撑着油纸伞的姑娘那里听到的。这一听,就一辈子也忘不掉咯。”
说到这里,大爷亦是低头将目光温柔的投向静静舔舐红豆粥的豆皮。
“~喵~~内~”,感受着两道注视的目光,豆皮微微抬起了头和对面之人对上了视线。
或许是因为太饿,又吃得太急,小猫猫的嘴角还沾着些许红豆粥。
这眼前的可爱一幕不禁让满头白发的糟老头子笑得微微咧开了嘴角,那张褶皱纵横的老脸亦是舒展开来。
“小兔崽子,我问你个事呗?我想问问一句话的意思。”
“什么话?大爷你说?”,陈沐忙于干饭,连头都没抬一下。
糟老头子直愣愣的盯着面前这个冲着自己“嘶嘶”低吼的暴躁猫猫看了许久,却是没来由想起了一个温柔如水的青衣女子。
在一场缠绵许久的日照雨过后,年轻伙计和温婉青衣同坐在一个门槛下,从其手中接过了那碗热气腾腾的红豆粥。
那天青衣女子浅笑着对身侧那个嘴角还沾着些许红豆粥的年轻伙计说了两句话,她说伙计只需要记住一句话就好。
前一句话年轻伙计记了半辈子,后一句话糟老头子却是忘了半辈子。
“我说小兔崽子,我想问问……”
“红豆寄相思,不知君可知?”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