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容斜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握着自己大衣的衣角抑制不住地颤抖。
叶伊往后退了几步，“方太太，我想您还是主动告诉我比较好，等我自己查到，就保不准会不会闹得满城风雨了。”
方容撑着自己站了起来，狠狠地瞪着叶伊，“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叶伊眉眼都凝着霜，“我只是想知道我父母的死因，我只想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我不想莫名其妙的欠别人的。”
方容刚刚的那一句，“要是也是他们亏欠我的。”让叶伊放在了心上，她可不想让自己的父母背上莫须有的罪名。
叶伊把方容逼到了一定的份上，方宇他们也在一旁也是一副要给叶伊撑腰的样子。
方容知道今天的情势是对自己不利的，要是不说点什么，肯定是过不去今天这个坎的，方容索性脖子一直，豁出去了的样子。
“好！叶伊，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当初，他们两个背着我勾搭在一起，还生下了你，后来竟然还想私奔，被我和你爷爷发现之后，慌不择路！就出了车祸，你妈妈危急关头把你扔出来了，让你留下了一条贱命。”
“我赶到的现场的时候，刚好撞见海娴把你抱走。而那时叶柔已经在海里尸骨无存，可海川他被海水冲到了乱石堆中昏迷不醒，我就把他给带回来了。”
“私奔的事情对我而言实在是太不利了，我就把这件事瞒下来了，但是没想到啊！还是被发现了，你说的没错，海川还活着，只不过成为一个植物人了，可是海娴在哪儿我不知道。”
方容一甩手，像是把心里所有的事情都一股脑的说出来了，反而显得轻松了起来，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你想知道的我都说了，叶伊，这样你满意了吗？”
“不满意！”叶伊扬起下巴，眼神犀利的像是一把匕首，“因为，你说的没有一句实话。”
“叶伊！”方容的火气也起来了，“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要知道的我都说了，你现在却又不信！”
看着脸上青筋暴露的方容，叶伊眼珠子一转，忽然换了一副表情，勾唇一笑，“要我相信也可以，你带我们大家去见一见还活着的海川，方宇先生，您想去看看嘛？”
方宇没想到叶伊会忽然把话头给转到了自己的身上，可是方宇倒是觉得叶伊的这个提议很有趣，一脸玩味的答应了下来。
方容气得气都喘不匀了，扶着沙发的靠背不断地抚着自己的胸口，方斯远终于是看不下去了，过去搀扶起了自己的母亲。
方容看了一眼方斯远，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神色，她拍了拍方斯远的手，“斯远，是妈妈对不起你，连你都瞒了这么久。”
方容低着头，声音暗哑，叶伊仿佛看见有经营的液体滴落到了地上。
方容抹掉了自己的眼泪，再抬头的时候又换上了她高贵优雅的贵妇模样，“你们一个个的就是想逼死我，好啊，既然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就告诉你们什么！反正犯错的又不是我！我也必要再替你们遮羞了。”
看着自己母亲的这幅破罐子破摔的样子，方斯远一阵的心疼，可是叶伊的嘴角却浮现出一丝轻蔑的冷笑。
这一晚的闹剧算是不欢而散了，但是方容说出了海川的所在地。
春日的风混着山上的草木香味吹过来，让人的火气都慢慢的消散了下去，叶伊独自一人走在方宅的外的人行道上觉得脑子有点晕。
刚刚方斯远送她出来的时候，看她的眼神让她觉得陌生，但这倒让她觉得没什么，毕竟如果站在方斯远的角度看，她就是一个十足的恶人。
可是方斯远对她说的话，却让她觉得心寒，他说，“你选的这个时机可真好，火上浇油，雪上加霜。”
说实话，当时叶伊心里是有点不舒服的，不是她把方容逼到今天这个地步的，她也是从顾轻妍的口中才得知了方容当时和海川结婚还签订了那么一档子的协议。
她今天来只不过是为了挖掘当日的真相而已，不管她来不来方宇都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倒是她今天来了这么一遭，让方宇忘了他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倒是给了方容一个喘息的机会。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好像搞得一切的罪恶源泉都是叶伊一样，弄得好像是叶伊造成了方容这段时间的殚精竭虑一样。
叶伊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啊，人啊就是这样，总是愿意把罪责归结到一个看起来好欺负的人身上，倒是对真正的罪人视而不见。
方斯远把方容送进了房间里休息，然后叮嘱顾轻妍好好的照顾她，然后就出门去了。
方斯远左思右想都觉得自己刚刚对叶伊说的话有失分寸，方斯远准备开车去追，却发现叶伊的车子还停在门外的公共停车坪上。
他当时就有些慌了，叶伊不会是真的伤心了吧？
叶伊走出了好久，直到自己的脚酸了才想起来她是开车来的啊，而且这里是城西啊，她要是步行走回去岂不得死？
叶伊停下脚步，正准备走回去，一辆黑色的世爵停在她旁边，叶伊觉得车牌号很眼熟，直到车窗降下，露出方斯远那张略显疲惫的脸，叶伊才恍然大悟。
“我送你回去吧。”方斯远的声音很轻，还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叶伊尽量让自己笑得不敷衍，“不用了，我自己开车来的。”
方斯远说，“你都已经走出来三公里了，你确定要自己走回去？”
叶伊踮起脚来看了一眼，“那你把我送回去拿车吧。”
但是方斯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说一套做一套，叶伊刚刚坐上车，他一脚油门加起来，窜出去好几公里。
叶伊的头更疼了，“方斯远，你学坏了。”
方斯远脸上有些叶伊不是很熟悉的严肃，“你教的。”
叶伊一时无言，靠在车后座上不说话了。
叶伊一沉默，方斯远就开始反思自己，犹豫了好久之后问叶伊，“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叶伊靠再那里眼睛都没有睁开，“我只是有些累了，把我送到南锦庭院吧，谢谢。”
这句谢谢，凸显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方斯远握着方向盘的手越握越紧，“叶伊，你真的是我的妹妹吗？”
“真的，没什么需要怀疑的，如果我不是我为什么一定要追着你妈妈去问当年的真相呢？”
方斯远好看的嘴唇开开合合了好几次才说出口，“你不觉得你这样对我母亲来说很残忍吗？她当年一定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可现在却要把她的伤疤重新挖出来。”
叶伊终于睁开了眼睛，声音平静的没有丝毫的波澜，“你不觉得草草几句话定论我的身世，对我很残忍吗？”
“那不一样。”方斯远显得有些为难，想说又说不出口的样子，叶伊看着都替他着急。
叶伊坐直了身子向前靠了一点，“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当年她为了爱情不顾一切，又为了金钱伪造了一个人的死亡，你的母亲做的每件事都有极强的目的性，她活得比我明白，她的苦难都是她自己造成的，而我不是！”
叶伊说这话的时候，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
真的不能怪她有执念，而是长这么大都活在那件事的阴影下，如果不能弄明白恐怕她这辈子都走不出那个阴影了。
叶伊说的方斯远不知要怎么反驳。
好久之后，才问叶伊，“如果有时间，我们一起去瑞典见见父亲吧。”
父亲这个词汇，让叶伊觉得陌生又遥远，直到方斯远把她送到小区门口叶伊都没有回答。
叶伊的手握在车门的把手上，背对着方斯远问他，“你想念你的父亲吗？”
这一次方斯远回答的毫不犹豫，“当然。”
虽然他生在方家这样的大家庭，从小的衣食无忧，人人都让他三分，但是从小丧父这件事还是让他心里留下了很大的空缺。
虽然叶伊今天的突然造访把母亲给逼得够呛，但是得知了父亲还在世的事情却让方斯远兴奋异常，虽然他只是一个植物人，但是起码他还活着。
叶伊拉开车门留给方斯远最后一句话和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你起码还有的怀念，而我只有幻想，那个本该撑起我的世界的男人，成为了我从小被恶毒对待的源泉，你的母亲是被伤害的那个人，可又有谁对我仁慈过。”
方斯远隔着车窗盯着叶伊越来越小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见。
当年的那件事，对错已经留在了当年，不管当时到底是谁先对不起谁的，叶柔已经死了，海川变成了植物人，方容独自带着孩子生活了二十年，对错赏罚已经定论。
可唯独叶伊，因为一件与她完全无关的事情，承受了最大的惩罚，这对她而言确实是不公平的，也难怪她一定要追寻当年的真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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