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您可回来了,没出什么事情吧?我们也是刚刚进城不久。”
王老管家正停在道旁,沮丧等待着,听得马蹄踢踏声,连忙抬头一看,就见到张南。
他满面笑容的急忙迎上前来。
李忠和燕长顺,也是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他们刚刚也在担着心思,心想若是少爷有个什么不妥,自己到底还回不回义阳。
张南摆了摆手,笑道:“就是去散了散心,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一边说着话,他一边打了个眼色,示意老管家不用多说,事情已经了结。
老管家心领神会,连忙点头,“一路风尘,少爷许是累了,王贵,快去整理好院子,让少爷早点歇下。”
几人一路行去。
城内人烟稠密,摩踵擦肩的,张南笑吟吟的看着这个时代繁华街市,心里无时无刻不存在的焦虑,悄悄的放下了一些。
先前走了好一阵子的山间野岭,与人生死搏杀过后,突然见到如此人流,感受到这种详和的气氛,他的心灵也变得平和安宁。
人毕竟是群居生物。
能看到熙熙攘攘的同类,没有危机来临,没有凶神恶煞,张南的心情也好上许多。
差一点就忘了,自己还有一个敌人在悄然壮大,不知何时就要找上门来。
“子阳兄,你迟到了,这两日,我可是结识了不少朋友,还一起游览了城外附近景观,你没来实在是太可惜了。”
一行人慢腾腾的还没走到住处,张南就碰到了熟人。
一个十七八岁模样,身着士子长衫的青年笑眯眯的走了过来。
隔着老远就是拱手揖礼。
这人满脸诚恳,笑得十分真心,眼神中透着熟络之意。
张南脑海中记忆一转,就想起了这人是谁。
“是玉书贤弟啊,让你久等了。路上遇到一些事情,稍稍耽搁了一阵,实在是抱歉。
幸好在没有错过聚会,也来得及应考。“
张南回礼,下巴微抬,疑惑看着周玉书身后跟着几个神态各异的书生,问道:“那几位就是此届同年学兄,也不知姓甚名谁?”
原身张洛与周玉书乃是同乡,一起进学,一起考试,也一同中了举人。
不但是同乡,还是同学,同科,比起其他人来自是亲近一些。
当然,这对于张南来说,其实也没什么。
如果只是如此,那也就是此次人生之中的匆匆过客。
他定下的借运行动,让他明白,眼前的周玉书其实是一个宝贝。
比起叶心宁来,对方身上的气运福缘或许有些不如,但只是一见到这位,他就元神微动,心脏轻跳,冥冥之中有一种感应告诉自己。
机缘应该是到了。
到底,这机缘以什么样的方式表达出来?
张南并不知道。
他却并不想轻易放过。
“来来,让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宋承天宋兄,这位是文方远文兄,还有陈仲德陈兄……”
周玉书极为兴奋,他本就是一个好结交朋友的性子,又特别喜爱热闹。
但凡有什么聚会,他都想要参加。
这时,就扯着张南的衣袖,忙呼呼的介绍几位同年。
张南一看就明白了周玉书的心情。
也许这家伙一直枯坐家中温书,长辈看管极严,并不曾去得章台柳巷,因此是寂寞得紧了。
这些天,每每有着同龄人一起玩乐,他都从不缺席。
颇有一种乐不思蜀的感觉。
的确是年轻人的本性。
自己看起来年轻,到底是已经经历了几个世界,经过了许多岁月,心态早就不年轻了。
也过了追求玩乐的时光。
完全找不到这种感觉了。
随着周玉书的引见,张南也认识了另外十六位书生……
这些人中,有七个人衣着朴素,身着棉麻,眉间腮角透着菜色。
眉宇间却隐隐透着清高之气,见到张南锦衣玉饰的,眼底深处,都有着些许敌意。
这种感觉不太明显,但终归是存在的。
显然,他们出身并不太好,平日里过得日子很苦……因此,现在虽然可以称得上扬眉吐气了,气质方面却稍显沉郁,一时半会的还改不过来。
看着就让人微微不喜。
另外八人却是不太一样,个个衣着光鲜,神彩飞扬。
尤其是周玉书头前介绍的几人,更是眼高于顶,看着张南的时候带着一点审视。
对周玉书拖着张南前来见礼,也是淡然回礼,既不热情,也不熟络,只是没有失礼。
只是,张南精神敏锐得过份,他却能感应到这几人心中那深藏着的不以为然。
宋承天身材高大,额方眉挺,气势颇为不凡,在这些人之中显然有着不小的名气,隐隐有着为首姿态。
他侧头打量一眼张南,若有意味的笑道:“玉书老弟常常念叨着子阳兄的大名,听说兄台乃是花丛首领,在义阳之时,更是逛遍青楼……
似兄台这般从不苦读文章,也能考取功名的,宋某实在艳羡万分。”
“哈哈,就是,子阳兄真是了不得。”
“时间还早,还能游玩一些时日,不如各位都向张兄请教一下花丛心得。”
“难得天气不错,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就今日如何?”
宋承天话音一落,就有几人随声附和,嘻嘻哈哈的,全无一点正形。
周玉书神情微微尴尬,张了张嘴又什么都没说。
他顾及着所有人的面子,并不习惯拉下脸来,只是悄悄的看了张南一眼,有些不好意思。
“文章憎命达,全看际遇。咱们呢,只要能中试为官,平日里玩乐也好,苦读也罢,达到目的就好。”
张南呵呵一笑,全不在意。
似乎听不出来对面这些人的取笑讥讽之意。
这举子宋承天,看起来很好相处,一派光风霁月之态,普一开口说话,就不安好心。
先前的说辞,就差直白的说起张子阳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为人最是贪花好色,是天天逛着青楼的下流货色。
而且,他在话里还点明了,张南从不苦读文章,那自然是不应该考上的,但是,又成为了举人,那是为啥?
当然是送钱送礼作弊才得来的功名了。
这种玩笑中施以打压的手段,心思不敏锐的,还真没听出来。
当然,如果大家处得很熟,开一开这等玩笑,那叫有趣。
这时刚刚第一次见面,就开始揭短,引得众人鄙视,就不太地道了。
张南心里微一寻思,就明白了对方为何要给个下马威。
宋承天生得高大雄健,神彩飞扬,卖相极好。
同时,他衣着华丽,身上饰物无一不精,家境应该也是不错。
而且,从先前见面寥寥几句来看,他的谈吐也自是不俗。
想必也是一个自认风流不凡的人物。
偏偏众人还对他挺心服的。
“原来如此!“
“是为了争得主导地位,不想让我对他的首领位置有所威胁,所以一出言就开始敲打吧。”
缘由也很好猜测,原本的张洛这具身体,生得也是极好,俊秀不凡都算是谦逊了。
再加上张南用元神焰光洗髓炼体之后,更是如芝兰宝树,走到哪里都是目光焦点所在。
显然是已经给别人造成威胁了。
果然。
宋承天一言出口,十余位举子看张南的眼神就有了一些鄙夷。
“竟是色鬼加草包,生得这般人模狗样。却是专门祸害良家女子的斯文败类,真是耻于为伍。”
大抵就是这么一个心思了。
尤其是那几位贫寒学子,心中还忍不住的出现了一丝丝恨意……
那是阶级本能,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张南心里好笑,眼神却微微带着怜悯。
这些人不管虚伪也好,发自真心也好,其实都没所谓的。
在他的望气天眼之下,这些人全都眉心笼罩黑气,头顶盖着乌云。
“可惜啊,可怜,也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竟然是死兆临头。跟一介死人争风斗气,我吃多了撑得慌吗?”
他四下望去,就发现,除了周玉书外,十六人全都是如此气数。
倒是周玉书,印堂红中发亮,头顶吉云如盖,却是气运即将勃发。
“没错了,这件事很快就会发生,那就跟着看看,也许就是我的机缘所在。”
当下不再理会宋承天等人的说话,只是转头与周玉书说道:“不知周贤弟行止如何,待为兄入住,洗刷了风尘,就一起游玩。”
周玉书憨笑道:“子阳兄可得快点,我们约好了去望江楼饮酒,接下来去城外红莲寺游玩。
“好,你先过去,稍晚一会我就过来。”
张南笑着告辞,带着老管家等人离开。
却是没有与那些同年书生打个招呼。